第49章 綠茶 真是個瘋子
像是最後一塊遮羞布被扯去, 她赤裸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走廊上堆著雜物，顯得擁擠。
他站在勉強可以落腳的空地上, 聽見響動，抬頭看了過來。眼眸裡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收斂起來，就這樣撞進了她眼底。
分明沒有任何表情，可是談知宜知道，他在難過。因為親眼見到了她曾經暗無天日的過往，或許還有更多的原因，她解讀不出來。
談知宜原以為自己會難堪或是尷尬，可她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手仍不自知地發抖, 除此之外, 她似乎沒有任何異樣。
穩穩踩著高跟鞋，鞋跟在木製樓梯上發出嗒嗒的聲響，在這幽長的地下室走廊裡回蕩著。
她走到他的身邊, 和他比肩站著, 嘆了口氣說道：“是談佳雯讓你來這裡的吧。”
“她不會顧及什麼談家的顏面，只想讓你看到我是多麼‘不堪’。”
這個房間的門鎖是她後來新配的，但此時木門仍是敞著的。最基礎的那種鎖, 那些人想開啟，實在很簡單。
裡面剩下的東西不多, 更沒什麼可偷的。
他們開啟這扇門, 無非是為了羞辱她, 或是滿足他們見不得光的變態心理癖好。找找她落下的私人衣物，或是感受少女的“臥室”。
“要進去看看嗎？”她問道。
她說著就要往裡走，反而是孟聿拉住了她的手，或許是擔心再次引起她不好的回憶。
談知宜回握著他的手，搖搖頭, “你在這，我不害怕。”
這裡根本不能稱作是房間，破舊的櫃子擺在地上，上邊搭了木板算作是“床”。窗戶對著走廊，沒有自然採光，天花板上的燈泡垂掛下來，紅綠交纏的電線甚至是裸露的。
地上沒有鋪瓷磚，只是深灰色的水泥地。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遍佈著錯亂的腳印，顯然不只是他們兩個人進來過。
不論是在門外，還是走進裡邊，都一樣可怖。
談知宜坐在那塊充當床板的木板上，環視著這個雜物間。
曾經每一天從這裡醒來的窒息感，再次湧上心頭，梗得她呼吸不暢。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抓住，生理性地絞痛。
她不想被孟聿看出異常，迫切地想要找些話題。指了指床對面的那扇窗戶，玻璃上糊著廢報紙來遮擋，她說：“當時手印就出現在那裡。”
孟聿的眉頭始終緊擰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眼眸一沉。
窗戶正對著的，就是她的床。
她說出來的，只是海平面上的冰山一角。即便身臨其境感受到的，也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他幾乎無法想象她是怎麼抗下那麼多壓力。
日複一日回到這個雜物間，睡醒睜開眼就要面對著掉了牆皮的天花板，擔心今天撿的廢品會不會不夠給徐若聽買藥，怎麼樣才能最省錢地解決三餐，等她出門了會不會有人進來偷翻她的私密衣物，上下幾十人的房子裡到底誰在窺探她。
她到現在也還沒有過十九歲的生日，可是卻已經經歷了十幾年的苦難。
談知宜重重地撥出一口氣，仰頭看著他，把手塞進他的掌心裡，“說來要感謝秦芸，如果不是她，單憑我自己賺錢離開這裡，可能還要很久。”
孟聿把她的手攥得很緊，“不用謝任何人，是你一直在救自己。”
就像小孩子受到委屈，感受到大人關心，反而會哭得更兇。
談知宜本來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裡的一切展現在他的面前，已經讓她很難堪了，再哭就一點體面也不剩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