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藏刀歸鞘
南嘉離開前五天。 今晚鍋莊舞隊換了新歌,阿茗跟不上氣喘籲籲提前退下來,卻沒看到南嘉。 他平時會在固定的路燈邊等她,也會陪她一起跳,這是阿茗第一次找不到他。 她在人潮裡穿來穿去,最終在一條暗巷發現了南嘉。 他在接電話,身形沒在陰影裡,只有隱約輪廓。月光廣場人聲嘈雜,巷子卻冷寂無比。 南嘉重複了一遍對面的話,首先是一個時間,在兩周後。然後是一個片語,它落在阿茗耳朵裡,猛然戰慄。 那個片語是,執行死刑。 阿茗很久沒聽到過南嘉如此冷肅的語氣。結合他那張去景洪的通行證,她大概猜出來龍去脈。 阿茗回到路燈下,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不多時,南嘉也回來了。他將兩個大石榴放進阿茗手裡,風輕雲淡問:“等很久了?” “沒有。”阿茗咬破一顆石榴籽,甜甜的汁水在齒間化開,她望著他問,“你買石榴去了?” 他像是看出她眼底的不信任,反問道:“不然呢?”他將話題轉到石榴上,“甜嗎?還沒到季節,感覺被騙了。” 阿茗撚起幾顆石榴籽送到他唇邊,南嘉愣了下,才就著她指尖咬住那幾顆紅色果肉,不急不緩捲入腹中。 他咀嚼了兩下,低聲評價:“還算甜。” 阿茗撒嬌說走不動了,南嘉揹著她回家,感覺到她臉頰蹭過來說:“明天想去吃麵片。” 等他答了好,她才像放下心。 接下來幾天,南嘉發現阿茗變得黏人,也很敏感,會變著花樣確認他的行蹤。某個晚上正吃著飯,他隨口試探說後面要在藥廠待幾天,她沉默下來,說頭發不方便要去編成辮子,久久沒回來。南嘉去洗手間找她,瞥見阿茗對著鏡子似乎怎麼也辮不好,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突然就流下淚來。 所以他去景洪的那個早晨被她攔下,他並不意外。 她在樓梯口堵住他,“你今天不是有早會嗎?”南嘉看了眼手錶。 “你要去哪裡。”她不回答,只問。 他沉默一瞬:“景洪。” “我也去。” “過去要邊防證。” “我辦好了。” 南嘉眼裡片刻訝異,她最近的行為一下都有了解釋。 阿茗又問:“你去做什麼?是你自己要去?還是那個人……” …
南嘉離開前五天。
今晚鍋莊舞隊換了新歌,阿茗跟不上氣喘籲籲提前退下來,卻沒看到南嘉。
他平時會在固定的路燈邊等她,也會陪她一起跳,這是阿茗第一次找不到他。
她在人潮裡穿來穿去,最終在一條暗巷發現了南嘉。
他在接電話,身形沒在陰影裡,只有隱約輪廓。月光廣場人聲嘈雜,巷子卻冷寂無比。
南嘉重複了一遍對面的話,首先是一個時間,在兩周後。然後是一個片語,它落在阿茗耳朵裡,猛然戰慄。
那個片語是,執行死刑。
阿茗很久沒聽到過南嘉如此冷肅的語氣。結合他那張去景洪的通行證,她大概猜出來龍去脈。
阿茗回到路燈下,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不多時,南嘉也回來了。他將兩個大石榴放進阿茗手裡,風輕雲淡問:“等很久了?”
“沒有。”阿茗咬破一顆石榴籽,甜甜的汁水在齒間化開,她望著他問,“你買石榴去了?”
他像是看出她眼底的不信任,反問道:“不然呢?”他將話題轉到石榴上,“甜嗎?還沒到季節,感覺被騙了。”
阿茗撚起幾顆石榴籽送到他唇邊,南嘉愣了下,才就著她指尖咬住那幾顆紅色果肉,不急不緩捲入腹中。
他咀嚼了兩下,低聲評價:“還算甜。”
阿茗撒嬌說走不動了,南嘉揹著她回家,感覺到她臉頰蹭過來說:“明天想去吃麵片。”
等他答了好,她才像放下心。
接下來幾天,南嘉發現阿茗變得黏人,也很敏感,會變著花樣確認他的行蹤。某個晚上正吃著飯,他隨口試探說後面要在藥廠待幾天,她沉默下來,說頭發不方便要去編成辮子,久久沒回來。南嘉去洗手間找她,瞥見阿茗對著鏡子似乎怎麼也辮不好,頂著亂糟糟的頭發,突然就流下淚來。
所以他去景洪的那個早晨被她攔下,他並不意外。
她在樓梯口堵住他,“你今天不是有早會嗎?”南嘉看了眼手錶。
“你要去哪裡。”她不回答,只問。
他沉默一瞬:“景洪。”
“我也去。”
“過去要邊防證。”
“我辦好了。”
南嘉眼裡片刻訝異,她最近的行為一下都有了解釋。
阿茗又問:“你去做什麼?是你自己要去?還是那個人……”
“是他要見我。”
她抓著南嘉的手一下變得特別緊,嗓門也拔高:“為什麼點名道姓要你去?他都要死了!能安什麼好心?”
阿茗眼裡難掩焦急擔憂,南嘉忍不住放輕聲音勸慰她:“阿茗,最後一次了。”
她攔在他身前,倔強說:“就是最後一次,你才不要去。”
樓梯傳來一陣響動,是王柏上來了,他見兩人拉拉扯扯的樣子,一句師姐卡在喉嚨。
即使被王柏看著,阿茗也沒有松開手:“讓我一起去。”她站得筆直,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南嘉,咬著牙說,“因為我比你更恨他。”
恨他給傾雍帶來數不清的傷痛,恨他做鬼也要纏著南嘉。
去景洪的客車沿著山路漫長顛簸,阿茗睡睡醒醒。她再一次睜開眼時,視野裡的大巴車窗蒙了一層霧氣,接連不斷的綠影閃過。
阿茗不知道自己何時倒在南嘉的肩上,可能是睡著後才被他扒拉過去。南嘉也在淺寐,回靠著她腦袋,胸膛輕輕起伏。
阿茗不想吵醒南嘉,只伸手抹開窗戶的水霧,入目一大片屋簷下垂落的三角梅,高低不一的瓦房掩映在大榕樹中,檳榔和棕櫚葉在藍天晴日中慵懶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