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仁大叔喊住阿茗,要她和南嘉一起陪他喝酒。
阿茗飛速瞟了一眼南嘉:“到我表演節目了,有正事,是真的!”
她這個遁走的理由也不假,婚宴表演沒請專業團隊,都是本村的姑娘和小夥,四個人一組輪流上去跳舞唱歌,連阿茗都被安排了兩個節目,排練了一週呢。
正好女伴們找她,阿茗從席上順了兩個包子,在胸口別上紅花,回望他一瞬,在大家的招呼中飛奔而去。
南嘉和次仁鄉長喝了很多酒。
次仁拍著他肩膀,半晌後才說:“你看,幾個月前還不知前路的事,都過去了。”
南嘉不語,只是又和次仁阿叔碰杯,一飲而盡。
茶葉店風波之後,歐珠徹底消失在了傾雍。東拉鄉之前在山裡迷路的兩個年輕人也找到了。後來又出現了一次偷渡運貨,次仁鄉長準備得充分,該抓住了一個人。
“等大雪封了山,我們就可以期盼著過新年,新日子。”次仁笑著,“你有什麼打算?留在傾雍,還是回拉薩?別老和瓊布那小子混在一起,學學桑巴,去認識女孩子嘛!”
喇叭裡大聲放著歌曲,南嘉目光遙遙看向舞臺,幾個女孩正在跳舞。
其中那個穿綠裙子的漢族女孩極其自信,雖然錯了好幾個走位,但笑靨甜甜,完全看不出來剛吃了五個藏包子。
他收回目光,清淺笑了笑,又斟了一杯酒。
次仁大叔瞅著他表情,忽而就放下心來。他搓著胸前的天珠,好像對天神祈禱一下再開口:
“你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好。”他慢慢嘀咕著,“等夏天來了,再到東拉鄉過望果節跳藏戲。下次,我要把達吉也請回來,就是不知道阿茗那個小姑娘還在不在傾雍,她也好玩,她不在就沒意思!”
冬天還沒到,卻已經有了很長遠的未來。
南嘉想象了一下,回答道:“不管她在哪裡,都會願意來過節的。”
人和人的掛念,會在節慶之間連結、緊密、延續,再遠的路,哪有情意遠。
跳完兩場舞,阿茗的辮子也散得七七八八,幾顆綠松石頂得她腦袋瓜好痛。
於是她求助鎮上的姑娘幫忙拆掉,想著儀式已經結束,姑娘就隨手簡單複原了一下辮子。
腦袋一輕松,阿茗就開始覺得乏累。她和央金打過招呼,先回了飯館。
阿茗將次仁大叔給的那壇酒搬進酒窖。
高原下午四五點的陽光正盛,透過玻璃光怪陸離照進來,遠處朗嘉神山的雪峰上,大片雲影緩慢聚攏又消散。
她腦海裡無端又跳出青稞田的畫面。
阿茗猛得搖頭,想要甩開那些畫面。她盯上眼前的酒,拆開封紙,拿著酒瓢就猛灌了一口。
醇厚的穀物清香在唇間彌散,阿茗攬著酒壇,順勢在窗邊坐下。
不知是酒席上喝多了,還是這壇酒度數格外高,她就這麼睡著了。
桑巴又被拉去喝了一輪酒,南嘉幫忙擋了幾杯。一轉眼,桌上醉倒了一片。
南嘉今天喝了太多的酒,但他不想在這裡和這群人一起東倒西歪地睡著。
他揉著眉心回到飯館,在酒窖自己常喝酒的地方,淺寐了一陣。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
或許也沒醒,在做夢吧。
他視線不太清晰,但不會看錯,對面窗下的陽光裡,是唐茗初。
夢裡的她,怎麼也喝了酒,白皙的臉頰上粉紅一片。
她靠坐在地上,撐著腦袋,對他說:“你又來偷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