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躺在床上,黑暗寧靜的夜晚,忽然聽到一聲清晰機械音“紮西德勒”。
是他。
她下意識翻身坐起,窗外的月影模糊地照在房頂上,她揪住被角,忍住了下床開窗的沖動。
樓下靜悄悄的,沒有引擎響起的聲音,他沒有走。
阿茗沉默地坐在夜色中。
淩晨了,傾雍街道上為數不多的幾盞路燈也已熄滅。她不知道南嘉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想什麼,又或者等待什麼。
等待她房間的燈亮起。
他知道,她每天睡得都很晚。
但茶茶飯館二樓的那間房,和山嶺一起在黢黑的夜中始終沉默。
很久之後,阿茗才聽見摩托沉悶的啟動聲,長長的尾音逐漸遠去。
她整個人洩了氣,倒回床上,用被子矇住了頭。
南嘉第二天照常來上班。
他又戴上了面巾,擋住了嘴角的傷。
他一如平常和阿茗聊天開玩笑,但收到了冷漠的回應。
他有點搞不懂,唐茗初一夜之間跟換了個人似的。
自從阿茗結束牧場的訪談,肖琛便常來店裡吃飯。但阿茗東奔西跑,好不容易從西貢回來繼續當餐館小工,總算讓他碰上了一次。
“嗨,吃什麼?”
肖琛說他一次也沒吃上店裡的隱藏選單「酥油炒奶渣麵疙瘩」。
阿茗不以為意哦了一聲:“那道菜不是曲珍阿姐的手藝,是南嘉的菜,剛好他出門了吧。”
那人最近總請假。
「酥油炒奶渣麵疙瘩」這道菜本來是南嘉掌勺的員工餐,阿茗和小阿姨愛吃,南嘉才做得多。因為聞起來太香,客人們常問起,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傳成了茶茶飯館的隱藏選單,再加上南嘉經常進貨不在,吃不到的人多了,就愈發炙手可熱。
“沒有啊,他在。”肖琛一臉無辜,“每次都是他給我點菜來著,我一問就說沒有,他一秒猶豫都不帶的。”
阿茗幾乎能想象出南嘉面無表情的沒有兩個字,她神色淡淡打圓場:“可能食材沒備夠,我去問問。”
這套鬼話能哄住肖琛,因為他不知道,藏區飯館裡缺什麼食材都不會缺酥油、奶渣、麵疙瘩,缺這三樣跟說“飯店今天沒水喝沒米吃”差不多。
肖琛幾句話,阿茗憋著的一肚子忽然就忍不了了。
他既然要和她劃個界限,又有什麼理由插手她的事?
她冷著臉去了後廚,將點選單往灶臺一扔,對那人說: “炒份你的菜。”
南嘉瞥了她一眼,起身鏟了一勺子酥油起鍋,小阿姨正巧嗑著瓜子湊過來嘮嗑:“喲阿茗,那不是犛牛三號嗎?”
小阿姨不僅給牛牛小妹阿茗的追求者起了代稱,還編了號,肖琛目前是三號。
南嘉聞言點餐的人是犛牛三號,剛要下鍋的酥油被他行雲流水撤回,燃氣閥一關,道:“炒不了。”
阿茗冷笑一聲:“你幹嘛?”
南嘉把外套一穿:“送貨。”
阿茗歪著頭,戲謔著慢悠悠說:“喲,大忙人這會兒知道要幹活了? 這麼著急送貨?”
“急啊,店裡這個是吃上飯了,橋隧隊全組就得餓肚子。”南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阿茗氣笑了,半吊不熱地道:“人家幾次都沒吃到,你幹嘛不給我朋友炒?我得罪你了?”
南嘉聽到“我朋友”三個字,睨了她一眼,懶得回答,作勢往外走。
“小阿姨你看他,有錢不給你賺。”
“那你讓何姨扣我工資。”
小阿姨雙手投降,表示不參與他倆的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