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雪山桃花
黑熊離開的清早,傾雍鎮上異常熱鬧。 山上有熊幾乎是當代神話故事,尤其是年輕人,都知道它們就在不遠的山中,卻從沒見過。 它們的再度出現,挑動了所有人興奮的神經。 阿茗和南嘉還沒進鎮子,就看見卓嘎大姐的藏餐廳門口擠滿了人,附近村子的村民都來了,堪比藏歷三十的法會,每個人都口若懸河地交談。 阿茗現在已經能聽懂一點傾雍方言了,摩托車還沒挺穩,她就伸長小耳朵,滿眼只有這堆全新的“研究物件”。 大家已經梳理出了黑熊的途經點,看到阿茗和南嘉,一堆藏民立馬圍上來彙報他們的最新成果。 他們講著講著,阿茗就聽不懂了。她偷偷問南嘉:“讓巴是什麼?” “爪子,熊爪子。” “哦。” 話音剛落,她又問低聲問:“duozha是什麼?” 因為怕別人打斷別人說話,她聲音像蚊子嗡。南嘉聽不見,阿茗眼裡的求知慾又太過旺盛,他只好湊近她:“你再說一遍?” “duozha,他們說董叔的duozha什麼的。” “爐子被打翻了,熊帶著崽子走過去,爪子在灰上留了印子。” 阿茗點頭如搗蒜,過了兩秒又問: “剛剛這個說什麼?我聽到了水。” 他用拉薩話講給她聽。 “哦哦,熊吃飽就離開……” 兩個腦袋漸漸挨近。 “那個……”不等她問出下一句,南嘉幹脆對著她耳朵直接翻譯。 “等等,你別講漢語,我要學傾雍話呢。”阿茗本來抱著胳膊,說著用肩頭輕輕頂了一下他,表達不滿。 南嘉便換回拉薩話,又重複了一遍。 她沉浸專注地觀察大家,絲毫沒注意南嘉靜靜地盯了她一瞬。 她好像不生氣了,南嘉想。 磕磕絆絆,阿茗終於聽完了熊下山的經過:董叔家的倉庫因為沒關門,損失最慘重,卓嘎家的犛牛肉被偷吃了不少,茶茶飯館沒什麼事,估摸著那時候熊媽媽和熊崽子已經吃飽了,只在飯館的水缸裡喝了點水。 曲珍大姐也來湊熱鬧,她是本地少有會說流利漢話的人,她擠在南嘉邊上,聽到了兩人一問一答的全程。 她拍了南嘉的胳膊一掌,用方言說:“你這麼聽阿茗的話,像聽喇嘛的講經一樣認真。…
黑熊離開的清早,傾雍鎮上異常熱鬧。
山上有熊幾乎是當代神話故事,尤其是年輕人,都知道它們就在不遠的山中,卻從沒見過。
它們的再度出現,挑動了所有人興奮的神經。
阿茗和南嘉還沒進鎮子,就看見卓嘎大姐的藏餐廳門口擠滿了人,附近村子的村民都來了,堪比藏歷三十的法會,每個人都口若懸河地交談。
阿茗現在已經能聽懂一點傾雍方言了,摩托車還沒挺穩,她就伸長小耳朵,滿眼只有這堆全新的“研究物件”。
大家已經梳理出了黑熊的途經點,看到阿茗和南嘉,一堆藏民立馬圍上來彙報他們的最新成果。
他們講著講著,阿茗就聽不懂了。她偷偷問南嘉:“讓巴是什麼?”
“爪子,熊爪子。”
“哦。”
話音剛落,她又問低聲問:“duozha 是什麼?”
因為怕別人打斷別人說話,她聲音像蚊子嗡。南嘉聽不見,阿茗眼裡的求知慾又太過旺盛,他只好湊近她:“你再說一遍?”
“duozha,他們說董叔的 duozha 什麼的。”
“爐子被打翻了,熊帶著崽子走過去,爪子在灰上留了印子。”
阿茗點頭如搗蒜,過了兩秒又問:
“剛剛這個說什麼?我聽到了水。”
他用拉薩話講給她聽。
“哦哦,熊吃飽就離開……”
兩個腦袋漸漸挨近。
“那個……”不等她問出下一句,南嘉幹脆對著她耳朵直接翻譯。
“等等,你別講漢語,我要學傾雍話呢。”阿茗本來抱著胳膊,說著用肩頭輕輕頂了一下他,表達不滿。
南嘉便換回拉薩話,又重複了一遍。
她沉浸專注地觀察大家,絲毫沒注意南嘉靜靜地盯了她一瞬。
她好像不生氣了,南嘉想。
磕磕絆絆,阿茗終於聽完了熊下山的經過:董叔家的倉庫因為沒關門,損失最慘重,卓嘎家的犛牛肉被偷吃了不少,茶茶飯館沒什麼事,估摸著那時候熊媽媽和熊崽子已經吃飽了,只在飯館的水缸裡喝了點水。
曲珍大姐也來湊熱鬧,她是本地少有會說流利漢話的人,她擠在南嘉邊上,聽到了兩人一問一答的全程。
她拍了南嘉的胳膊一掌,用方言說:“你這麼聽阿茗的話,像聽喇嘛的講經一樣認真。”
阿茗的腦袋從南嘉邊上伸了出來,好奇問:“曲珍大姐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呀!”
曲珍大姐嘿嘿直笑。
阿茗便抬頭,用目光詢問她的禦用翻譯。
曲珍大姐又說:“阿茗現在願意和你講話了?”
南嘉有點意外,這是他和她的事。他在腦子裡想了一下,曲珍大姐想試探什麼。
見他遲遲沒回應,曲珍大姐沒了耐心,失望地沖餐館的方向大喊:“你看!不管用!”
阿茗和南嘉一起望過去,小阿姨正一臉奸笑地躲在角落,看見他倆的目光,連忙收斂。
南嘉大概明白了。
小阿姨這人,見過的人情世故多,用漢話說,潑辣通透。她看明白了他們之間的事,攛掇曲珍大姐做前哨兵,從他倆這兒刺探情報呢。
阿茗還糊塗著,她像個聒噪的蜜蜂嘟囔,“什麼呀?你們在說什麼呀?”
“來啊!”小阿姨大大方方招呼他們,“哎喲,這不是我們家甜心阿茗公主嗎,平安歸來呀!來卓嘎這兒給你搞個接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