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情緒在雪夜裡將他淹沒。
林枝予覺得很快樂。
他想,完蛋了。
他終於明白過來,他喜歡上向遙了。
即使退縮,仍舊向前,像一柄劍鋒芒又銳利。
他沒有辦法不被這種生動所吸引,他想,她應該永遠都能這麼笑著,一往無前。
“別笑了,”林枝予有點狼狽地錯開目光,“把嘴巴閉起來。”
“?為什麼!”始作俑者還在不依不饒。
“因為……”他只好去找藉口,“因為凍牙齒。”
在那個晚上,向遙會離開南榕這件事忽然變得無比紮眼。他明知道這樣,但還是不死心地在日出的時刻躺在雪地上發問。
“你會離開南榕嗎?”
說出口的時候,他就在心裡鄙夷這個問題的愚蠢。
果然也聽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林枝予在快樂裡同時感到了鋪天蓋地的痛苦,因為它每一天都在走向終結。
看完日出的那個早晨,向遙困得不省人事,才在後排坐下不久就睡著了,腦袋歪過去,在公車顛簸中靠著玻璃,撞得窗戶噼裡啪啦響。
不停有人回望過來,林枝予坐在她身側,在隔三差五投來的視線裡不知所措。他偏頭,有一瞬間想叫醒向遙,但還是放棄。
最終他伸出一隻手,從椅背繞過去,貼在冷玻璃上護住了向遙的腦袋。
他不敢再做更多的舉動,但忍不住偷偷地、很不合適地想,後排還有人會瞧過來嗎,這樣子……從背後看上去,會不會像摟住了她。
至少,會不會有一點點像保護的樣子。
林枝予在下車前收回了手,喚醒了向遙,主動結束了一路顛簸的夢。
他沒有提這件事。
他知道,這些向遙無從得知的時刻會被儲存在回憶中,在很久或不久以後的將來被他反複咀嚼。
後來他們有過一次小的爭執。
林枝予不確定向遙記不記得,那件事實在太小,也幾乎稱不上是沖突。有天晚上他們湊在一起討論要報考的院校。
向遙問他:“到時候你報名和交通一類的費用怎麼辦?”
林枝予沉默了一下,他暫時還沒什麼頭緒。
高中前兩年他還會抽空去打工,給自己攢一點學音樂方面的資金,但進了高三就一點空閑都沒有了,他攢的錢也幾乎要用光了。
“有,放心。”他是這麼回的。
向遙看了他一眼,顯然是看穿了,說:“我給你吧。”
“不要。”他答得很快,愣了一下補充,“我的意思是,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