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南榕
二十來歲人可能總有種無畏的自信,反正向遙總覺得自己肯定是個天才,想做的事情沒什麼做不到的—— 直到她開始上班。 她大學在上海唸的計算機,畢業後去了一家挺大的科技公司,投的是遊戲專案組。 那時候她真算愣頭青,找工作也沒太多考量,想著平臺靠譜,專案聽著也有趣,那麼就沖,值得一試。 入職以後她才懂得,做專案和公司名氣沒太大關系。 譬如她公司確實對遊戲這個新開業務很重視,可惜接連成立好幾個專案組,人員配置都不算內行,研發週期因此拉得很長,基本看負責人的喜好在“借鑒”各種熱門。 就這樣反複拉扯,沒出什麼成果,錢已經燒掉不少,向遙覺得自己待在一個看不到頭的深坑裡。 沒想到年底的時候,南榕分公司的專案組率先拿到了版號,但需要攻克的問題也還有一大堆,小地方不怎麼好招人,就往總部申請調。 向遙薅著機會沖了一把,結果還真爭取上了。 她記得收到訊息是在十一月,上海落一場雨降一次溫。 她剛過完24歲的生日。 “真決定從上海搬過去了?”邱蘭女士打來電話,“那地方是不是太偏了,這麼小的地兒,做的專案能有上海靠譜嗎?” “但人家拿到了上海的專案拿不到的版號。靠不靠譜的,不去試試也不知道呀。” 彼時的向遙還把這件喜訊當作24歲的生日禮物,接電話時正開著擴音在屋裡打包準備搬家。 “你要麼換個地方上班算了,非得在這耗著嗎?” “我資歷不夠,做的專案也上不了線,跳槽去不了想去的公司,到時候你又說我不穩定,”向遙說,“有機會就試試嘛。” “沒不讓你試,我就是怕你後悔,”邱蘭這麼說就是不再幹涉的意思了,但還是忍不住焦急,“生日過完了,可就進二十五了,你這份工作一點起色也沒有,得有危機意識呀,渾渾噩噩的,日子過的是很快的,三十可一眨眼就到了……” 於是她說要心裡有數,要存錢買房,要上好人生保險,該換得換,該拼得拼,最好在工作裡找到創業的法門,趕超全宇宙,不能再稀裡糊塗打沒用工。 結束通話電話,向遙才發現邱蘭女士已經悶不…
二十來歲人可能總有種無畏的自信,反正向遙總覺得自己肯定是個天才,想做的事情沒什麼做不到的——
直到她開始上班。
她大學在上海唸的計算機,畢業後去了一家挺大的科技公司,投的是遊戲專案組。
那時候她真算愣頭青,找工作也沒太多考量,想著平臺靠譜,專案聽著也有趣,那麼就沖,值得一試。
入職以後她才懂得,做專案和公司名氣沒太大關系。
譬如她公司確實對遊戲這個新開業務很重視,可惜接連成立好幾個專案組,人員配置都不算內行,研發週期因此拉得很長,基本看負責人的喜好在“借鑒”各種熱門。
就這樣反複拉扯,沒出什麼成果,錢已經燒掉不少,向遙覺得自己待在一個看不到頭的深坑裡。
沒想到年底的時候,南榕分公司的專案組率先拿到了版號,但需要攻克的問題也還有一大堆,小地方不怎麼好招人,就往總部申請調。
向遙薅著機會沖了一把,結果還真爭取上了。
她記得收到訊息是在十一月,上海落一場雨降一次溫。
她剛過完 24 歲的生日。
“真決定從上海搬過去了?”邱蘭女士打來電話,“那地方是不是太偏了,這麼小的地兒,做的專案能有上海靠譜嗎?”
“但人家拿到了上海的專案拿不到的版號。靠不靠譜的,不去試試也不知道呀。”
彼時的向遙還把這件喜訊當作 24 歲的生日禮物,接電話時正開著擴音在屋裡打包準備搬家。
“你要麼換個地方上班算了,非得在這耗著嗎?”
“我資歷不夠,做的專案也上不了線,跳槽去不了想去的公司,到時候你又說我不穩定,”向遙說,“有機會就試試嘛。”
“沒不讓你試,我就是怕你後悔,”邱蘭這麼說就是不再幹涉的意思了,但還是忍不住焦急,“生日過完了,可就進二十五了,你這份工作一點起色也沒有,得有危機意識呀,渾渾噩噩的,日子過的是很快的,三十可一眨眼就到了……”
於是她說要心裡有數,要存錢買房,要上好人生保險,該換得換,該拼得拼,最好在工作裡找到創業的法門,趕超全宇宙,不能再稀裡糊塗打沒用工。
結束通話電話,向遙才發現邱蘭女士已經悶不吭聲給她轉了一筆錢。
她早習慣這種口劍腹蜜,失笑,仰躺在床沿放空了一會兒。
坦白說,她也擔心這次外派不靠譜,入職這麼久,這家公司不靠譜的地方可太多了,小城市的分公司想也好不到哪兒去。
但她說的也是實話,不是沒在騎驢找馬,真沒合適的,這次外派是她眼下最好的機會和選擇了。
試一試。
她想,反正只有半年,要是不行的話,哪怕裸辭她也不打算繼續耗在這了。
向遙以前都沒聽過南榕,外派敲定時才開啟地圖搜尋定位,座標打在了北方沿海小小的一角。
到站下車時,凜冽的冷風撲面而來,隱約有海水的鹹腥味。
七八小時的高鐵坐下來,那一下子吹得她神清氣爽又暈頭轉向。
她打車去酒店放行李,隔著車窗看這座稀薄日光下的北方小城。
南榕靠山環海,大多城建都在山坡上,四處是起伏的長坡公路。駛到玉蘭路時,師傅降了速,多給了一腳油上陡坡。
向遙看著路牌覺得眼熟,想起公司地址似乎也在這裡,果然在中途經過一座創意園區,門匾看著像上世紀的機關單位,裡面立著幾棟藍玻璃大樓,陳舊又古老。
有所當地中學在園區斜對面,白磚樓一閃而過。
日光泛白,樹葉稀稀落落,路牌與公交站牌都同步外文,一路開到酒店,她都沒看到街上有什麼人。
冷峻、蕭瑟、荒涼,與南方很不一樣,這是南榕留給她的第一印象。
專案組最近趕上版本大調整,程式需求堆成了山,向遙早被問了幾次報到時間,放了行李就趕緊跑著看房,敲定以後也來不及調整休息,第二天一早就去公司報了道。
接應她的是一個微胖的中年人,急匆匆過來就把她往工位上帶,也沒自我介紹,指了指桌子:“你就坐這兒。”
向遙點頭,還沒說好,他又拍了拍向遙右桌的男生:“交給你了啊,幾個群該拉的把她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