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邵叡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你也下去吧……肖禮，你帶著人也下去。”
肖禮和蔣吉遠領命退下，殿內瞬間安靜下來。蔣邵叡仰著頭，白色的熱布巾還散發著溫熱的霧氣，縈繞在他周圍。突然，他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些苦澀與自責。他一把扯下布巾，隨手丟到一旁，深吸一口氣，開始專心處理面前堆積如山的政務。
鄧愷舟又被灌下一堆湯藥，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緊接著又灌了米湯，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整個人精神了不少。他微微動了動身子，問了阿初近日的情況，目光落在崔右熟練地給自己換墊褥的動作上，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
阿初心思細膩，一下子就看出了鄧愷舟的侷促，趕忙說道：“公子這十日都是昏昏沉沉的，排洩都由不得自己，不過也就那麼幾次，畢竟您這不吃不喝的，也沒多少東西可排。陛下一開始非要自己給您換，可陛下哪裡會照顧人呀，軍醫生怕把公子的傷口扯到了，最後才讓崔右給公子換的。”
鄧愷舟微微點頭，看向崔右，輕聲囑咐道：“崔常侍待會把夜壺放在我能夠到的地方就下去歇息吧。”
阿初立馬打斷他的話：“那怎麼行，得有人守夜的！之前您不愛讓下人們守夜也就罷了，這現在受著傷呢，公子要是不想人看著，崔常侍就在門口守著，我明兒個白天替他。”
鄧愷舟自知說不過她，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古恩呢？”
阿初拿著帕子，動作輕柔地給鄧愷舟擦了擦臉，說道：“關著呢，但是應該沒受苦。等公子您好了，應該就能見到了。”
“那些言官怎麼……”鄧愷舟剛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門被人從外面開啟。
“看來東君嗓子不疼了，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的，那等會兒我講給東君聽。”蔣邵叡從外面走進，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自然地接過阿初手中的帕子，動作輕柔地給鄧愷舟擦手。
“崔右，搬一張躺椅來，朕今晚給東君守夜。”蔣邵叡笑著，眉眼彎彎，臉上的胡須沒有了，看起來跟過去沒有分別。
鄧愷舟看著蔣邵叡的笑臉，心中一暖，輕聲低語：“我的邵叡，又回來了。”
崔右和阿初擺好東西，便識趣地退了出去。
屋內，蔣邵叡自行脫了外衣，小心翼翼地跨過守夜的躺椅爬到床內側。他讓鄧愷舟的頭枕著自己的胳膊，側身虛抱著他，將自己的臉埋進鄧愷舟的肩窩，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這熟悉的氣息都吸進肺裡。
“先讓我抱抱，東君。待會兒你要想睡了我就去躺椅上，不會碰著你。我問了太醫，要是恢複得好，過幾日就能坐起來了。”
“有何事開心了？”鄧愷舟感受到了蔣邵叡的語氣輕快，便輕聲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溫柔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發現東君愛我了。”蔣邵叡的聲音悶悶的，從鄧愷舟的頸窩處傳來。鄧愷舟的頸窩被蔣邵叡嘟囔得酥酥麻麻的，蔣邵叡輕輕掰過鄧愷舟的臉，用自己的唇輕輕點著鄧愷舟的唇，“外人都能看穿的東西，我卻才想明白。”
鄧愷舟紅著臉想要別過頭，蔣邵叡卻緊緊捏著他的下巴，不讓他亂動。
“小心著，別亂動扯到傷口。”蔣邵叡輕聲提醒著，捏著鄧愷舟的臉，探尋著那滿是藥味的苦澀軟糯。鄧愷舟被他攪得亂了方陣，眼神迷離，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蔣邵叡將唇舌撤離時，銀絲拉扯斷裂，粘在鄧愷舟的臉上。
蔣邵叡用手指一點點地在鄧愷舟臉上擦拭，再將手指送入自己口中，那模樣帶著幾分孩子氣。
鄧愷舟這才反應過來，嗔怪道：“胡鬧！”
“實在是高興，實在是想你。東君啊，旁人都知道你要跟我白頭到老，只有我以為你不願意，是我的錯。真的開心啊，東君愛我！”蔣邵叡閉著眼睛蹭了蹭鄧愷舟的鼻尖，那親暱的動作讓鄧愷舟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
鄧愷舟撥出一口氣，也閉上眼睛回蹭了一下，輕聲說道：“心悅你，邵叡，我想陪你白頭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