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倒計時
10倒計時
腦境中不分晝夜，傅雲生也不知道在此處待了多久。
在這個隨心所欲、無所不至的虛幻世界，唯一的禁區是不要想到汀舟，如果實在忍不住，那就在床上。
可是某時某日他從床上醒來，好似做了一個令人疲憊的夢，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不聽使喚了。
冥想的念頭不再能夠輕易變成虛假的現實，遠處的山、近處的樹、石板路和床開始扭成線團，然後一把鐵鏟將整個院子撬了起來。
傅雲生的四肢感受到難以言說的不適，精神卻興奮起來。這個世界如果要坍塌，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回到現實，可以見到真實的、並非他想象的汀舟。
辰光不明，世界持續混亂，傅雲生像遊蕩的幽靈，努力尋找任何一點能夠離開這裡的蛛絲馬跡。
反正他不會餓也不會累，吃飯睡覺只是出於習慣，現在連習慣也不需要了。
徒勞無功的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他忽然想，是不是自己已經死了，永遠回不去了？
産生這個念頭的一刻，傅雲生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指好像變得透明瞭一些。
他眨眨眼，好像是幻覺，手指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但這裡的一切都是幻覺，包括他的手指，透明或者不透明，都是幻覺。
而他那具真實的、不會變得透明的身體，正軟綿綿、毫無生氣地躺在汀舟懷裡。
利舫發現自己的挑釁沒有引發他以為的憤怒，剎那間既感到滿意又覺得失算。
從第一次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時候，利舫就憑直覺認定了這次的獵物是個異類。
他是一個從末世逃亡而來的人，又完全沒有舊時代的氣息，他安靜、敏捷和沉穩，全是被訓練出來用於謀生的技巧，可是他的情緒不是。
他為了最無足輕重的東西，摒棄了流浪至此的初衷，心甘情願套上枷鎖，走進時間炸彈鎖死的區間裡。
經過區間的起點和終點都會引爆炸彈，爆炸同時傷害軀體和精神。
但如果為了避免抵達爆炸點在區間內反複跳躍，則極大可能導致擦除。時間和原則的雙重夾逼下，沒有退路、沒有選擇。
利舫等待汀舟的選擇，想知道他到底要生還是死。在他的預想裡，無論是聰明還是愚蠢，汀舟都應該答應自己的提議。
可是利舫看他溫柔地抱起傅雲生，看他冷漠的眼神投過來，只想罵一句不識好歹。
利舫低頭看癱成一爛泥的獵人，說：“我知道你不怕我殺了你，殺了你也救不了他。”
利舫不知道自己的眼中有沒有露出任何得意，但他正在極力控制表情。
感受到手指尖正在開始恢知覺，肌肉鬆弛劑正在慢慢失笑，又找回幾分篤定。
只需要額外很短一段時間，利舫相信自己就能扭轉局面。但汀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他無視了利舫，抱著傅雲生往洞外走去。
明知道帶走的只是一具很難有機會清醒的身體，但還是毫不猶豫。利舫愣了一下，忽然發現臉部肌肉也已經可以控制，便無聲地笑起來。原來他也沒有那麼特別。
防空洞外不遠的蒿草裡停著一輛空置的汽車，當初利舫開這輛車把傅雲生擄來。
汀舟小心地將傅雲生放進汽車後座，為他繫上安全帶，手指不受控制地碰了碰他的額頭和嘴唇，仍然帶有鮮活人類的溫度，忍不住低頭親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