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廉恥
31 廉恥
傅雲生眼見著伽消失不見，對汀舟道：“她不見了，要不要追上去？”
汀舟搖頭，解釋道：“我們能看到的每段記憶，她都在，不用刻意去找。”
傅雲生被點醒了，恍然道：“說的也是。原來你姐姐和孟心銀打小就認識，怪不得那次是她來替人傳話。”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身後傳來人聲：“秦大爺，你這是做什麼？”
軟軟糯糯，是伽的聲音。傅雲生與汀舟齊齊回頭，只見眼前一片敞亮，早就換成別處院落，伽與先前的紅臉漢子在屋簷下說話，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八丈遠。
漢子向伽抱拳作揖：“容小姐，此事只好拜託你。”
伽微微蹙眉：“秦大爺，你既有心幫助秦家姐妹兩個，大大方方不好嗎？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非要這樣拐彎抹角的？且我與她們也並不相熟。”
漢子道：“容小姐，雖則我和那秦家是本家，但到底攀不上親戚。秦小姐的父親是前朝的員外郎，如今雖然不做官，也是幾代的書香世家，不是我一介武夫高攀得上的。且男女有別，我怎麼好做出如此唐突之事？”
“唐突？”伽仍是不解：“你不過出錢給她們解困紓難，哪裡就唐突了？”
漢子重重嘆了口氣，道：“容小姐，這秦家是舊式家庭，比不得你留過洋的人。按道理，未出閣的小姐是連外男的面都不能見的，我與他們什麼關系，就能送銀子給她使？
且秦家的那位大奶奶是個厲害人物，我只是給銀姐兒送過幾次點心買過幾次小玩意兒，她都能講得那樣難聽，要真是我資助沁玉姑娘讀書，那秦大奶奶必定說出令人羞憤難當的話，壞了她姑娘家的名聲，以後讓她如何嫁人啊？”
“這又和嫁人有什麼關系？你們話也沒說過幾句，連手都沒牽過，就能牽扯到名聲、嫁娶一幹事？”伽道：“倘若你中意她，就是嫁娶又有何不可？”
漢子只是一個勁兒求她，道：“我一個粗人，哪裡高攀得上。容小姐，你就可憐可憐兩個小姑娘，幫幫她們吧！”
伽的嘴巴動了動，卻不知說了什麼，傅雲生聽不清，著急地抓了抓耳朵。
那漢子的形容忽然淡去，身體漸漸隱入霧裡。
傅雲生扭頭看汀舟：“怎麼又不見了？”
汀舟拉緊傅雲生的手，只道：“白霧是伽的意識海，是不能被讀腦器翻譯的訊號。你要是在大霧裡走丟了的話，和讀腦器失聯，外面的大腦自動清醒，我們就得重新再來一遍。”
傅雲生總之是聽不懂汀舟說這些高深莫測的話的，只是乖巧點頭，把汀舟的手拉得更緊。
濃霧彌漫如同仙境，他也彷彿丟失了五感六識，汀舟再說什麼也聽不清了。
手雖一徑牽著，卻不知道人還在不在。傅雲生心裡泛起害怕，怕自己走丟在這個所謂的「意識海」，整個人都瑟縮起來。
好在濃霧彌散過後，他仍與汀舟拉著手。
傅雲生長籲一口氣道：“還怪嚇人的。”
汀舟點頭，嘴巴緊閉，模樣似在沉思。
隔了好一陣子，他忽然挑眉問：“在你們的世代，男女之間一旦牽手，就表示有婚約嗎？”
傅雲生道：“舊家庭裡是十分講究男女大防的。多少夫妻婚配前從未見過面，更毋論牽手。那秦大爺說的話迂腐了些，卻也不假。”
汀舟表示不解：“出於禮節也不行？”
傅雲生看著汀舟困擾的模樣笑道：“我們從前不興這樣的禮節。不要說碰一下，像是女人的玉足，就算看一眼也是要對她一輩子負責的。”
汀舟面色嚴肅，正醞釀著話要說，傅雲生忽然伸手指向他後身後道：“你快看。”
汀舟轉頭，只見一扇桐油木門向內開啟，伽朝門內走了進去。室內昏暗，只能勉強看見有一張床，床上黑乎乎一團，不知堆著是被子還是別的什麼什麼。
伽手裡拎著食盒，輕聲對床上道：“心銀。”
小女孩兒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出來，嘶啞得厲害，甚至還有些哆嗦：“誰來了，快出去！我這是出花子，染上要命的。”
伽卻並不害怕，她走到床邊坐下來，伸手拉開被子，孟心銀一張小臉露了出來。
她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子，兩頰更是帶著潮紅，一見是伽，嚇得立刻往回縮：“容小姐，你不要命啦！”
伽拉住孟心銀細細的胳膊，湊近了細看，溫聲道：“你這不是天花，出水痘而已。”
孟心銀瞬間瞪大眼睛：“不是天花？父親和嫂嫂都說是……”
她忽然閉了嘴巴。他只道大嫂子不待見她，父親又一直病著不管事，這回她的病來得急，家裡的老媽子說是出花子，就立刻被攆到後院的小柴房裡來，連大夫都沒正經瞧過，只是每日讓煎兩副藥送過來，味道又酸又苦，喝了一點不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