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輩子
13.一輩子
夜裡的雨一直未停,沙沙地打在油布上,像一首催眠的曲子。
傅雲生昏昏沉沉地睡過去,夢裡見到了娘親。他抓住她的袖子,聞到袖子上那股熟悉的煙燻味道。
在夢裡娘親哼著歌兒哄著他睡覺,他便在夢裡又睡過去。卡車搖搖晃晃,傅雲生只是淺眠,很快被汀舟搖醒。
睜開眼時雨已停天已亮,太陽藏在雲後邊沒露頭。
汀舟道:“前面有關卡檢查,等車速降下來我們就下車。”
傅雲生依舊迷迷糊糊,汀舟說什麼他都只管點頭。不多時,卡車行駛速度漸漸放緩,汀舟立刻把傅雲生拉起來,手腳都牢牢纏在腰間,帶著他往車底下跳。
路邊堆著連綿的草垛,汀舟抱著傅雲生打了個滾兒,飛快地滾了進去。
傅雲生仰面躺著,身子底下都是幹枯的稻草。汀舟撐在他上方,將他整個人蓋住。
兩人維持著交疊的姿勢不動。草垛裡空氣憋悶,時間一長,傅雲生便有些喘不過氣。
他剛喘了一聲,被汀舟捂住嘴巴。
傅雲生一下子嘗到了掌心裡冰涼的鐵鏽味。
他一下便捉住汀舟的手,移得離視線遠一些,赫然看見兩道交叉的傷口。
傷口連起來的一大塊,兩頭已經結痂,但中間較深的地方還在滲血。
也許是在水月寺和靜方肉搏受了傷,也許是揹著他攀上爬下磨破了皮。
只一眼傅雲生便覺肉疼,想碰又不敢碰,只將手輕輕搭上汀舟的肩膀,有些抱歉地拍了拍。
汀舟本是朝草垛外望著馬路,忽然低頭看了傅雲生一眼。他眼神有些古怪,傅雲生並未看清,他就將眼神移開了。
傅雲生躺得不舒服,時間長了整個後腰都是麻的。他實在忍不住扭了扭,幹枯的稻草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緊接外頭傳來一陣汽車轟鳴。
傅雲生立刻大氣不敢出,他的姿勢別扭,感覺自己快要往外滾出去,只能一隻手抓住汀舟後腰的衣服,另一隻手緊緊扣住汀舟的脖子。
汽車的轟隆聲一直未停,持續著從身邊掠過。一陣又接一陣,一整個車隊逐漸駛過。
傅雲生一直保持著別扭的姿勢,手腳都又酸又麻,耳朵裡轟隆隆響聲停歇,似乎還聽到了鳥叫。
汀舟稍微挪開些,手順著腿一路往下摸。傅雲生不明所以,瞪著眼瞧他。汀舟卻不在意,摸索著脫掉傅雲生腳上的皮靴,手捏住他的腳踝。
汀舟的手冷,傅雲生的腳踝也涼,一時間也不覺溫差。
汀舟輕輕揉了揉他的腳踝,用氣聲問道:“痛不痛?”
傅雲生這才想起自己昨夜似乎是崴了腳。
他凝神細細感受了一下,搖頭。汀舟便順著再摸他的腳掌。傅雲生覺得癢,剛想要笑,忽地又痛起來。他咬住嘴巴,臉也皺成一團,輕輕嘶了一聲。
“痛。”傅雲生咬著嘴巴說。
汀舟的手停下來,捧起腳仔細看了看:“腳掌上有兩個血泡。”
怪不得走路時覺得痛。傅雲生還沒說話,汀舟卻下手飛快。好像被針紮了一下,傅雲生只覺腳底一涼,剛想張嘴呼痛,汀舟卻按住傅雲生的肩膀,俯下身親在他嘴唇上,把他的痛呼堵了回去。
汀舟的嘴唇冰涼,似乎也帶著血氣。傅雲生只怔愣了片刻,便更緊地抱住了他。
經過昨夜的生死疲勞,傅雲生身體疲憊、精神縹緲,像風箏一樣不知要往哪裡飛。
汀舟扯住了線,傅雲生便拿出一種予取予求的態度,不管不顧地向他飄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