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他兩次身陷囹圄,兩次都是汀舟救他。傅成章雖然生養了他,但他的命是汀舟給的。
曾經種種,俱都浮現心頭。傅雲生忍不住往汀舟身上靠了靠,想起他們初見之時。
那天下著雨,車窗外細雨如絲,汀舟就那麼憑空出現,好像順風飄進窗的楊花柳絮。
後來火車爆炸、千鈞一發,他拉著他跳出窗外,種種糾纏際遇,俱都由此開頭。
零星的水珠子飄到傅雲生臉上,他以為是露水。汀舟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把綠布扯過來罩在頭上,又順手調整了姿勢,讓傅雲生能躺得更舒服些。
是下雨了。
傅雲生靠在汀舟懷裡,一顆心忽然跳得飛快,一下子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了,只能更緊地攥住了汀舟的袖子。雨點稀稀疏疏地落下來,又很快變成一條條細細密密的線。
傅雲生看得出神,汀舟忽然出聲問他:“你還記不記得浦寧線爆炸?”
傅雲生不想汀舟居然和他想到了一處去。
他點頭,輕聲道:“那天也是下這樣的雨……”
汀舟指著傅雲生的腳說道:“那天火車上的人,還有在寶縣圍堵的人,他們都穿這樣的靴子。”
傅雲生一愣,然後明白過來。
汀舟說的是他腳上的靴子,心裡忽然有些許不是滋味。
他吸了口氣道:“是軍靴。”
當天傅雲生就聽出了腳步聲裡的古怪,只是從未深想過。
他道:“你的意思……下手的是莽軍?可是爆炸地點離浦港尚有一段距離,火車上也沒有什麼政要人物……”
傅雲生忽然停下來,抬頭與汀舟對視:“難道是秦夫人……”
在火車上他與於翰的幼子起了沖突,對峙之時與秦夫人打過照面。他們的包廂相隔不遠,就在同一節列車上。
傅雲生拍大腿:“我就覺得此事蹊蹺。當天夜裡火車突然爆炸,我們那一節車廂炸得粉碎,除我和你之外不可能有人逃脫。但是秦夫人的訃告卻是在月餘之後才發出,且言明是病逝。你說古怪不古怪?”
傅雲生念頭飛轉,若莽軍的目標在秦夫人,火車爆炸之後,又為何一路追蹤他至寶縣?
原因不外乎兩種,要麼是發現有人逃脫,他們害怕走漏風聲,意在滅口;
要麼是他們沒在殘骸裡發現秦夫人的屍體,知道她還沒死,所以一路追了過去。
傅雲生不解道:“可是那種情形,一般人怎麼逃得掉?更何況秦夫人還帶著個皮猴子。難不成是她收到風聲,知曉危險所以提前下車了?那也不對。當晚車上有莽軍的人,他們自然是確認過目標才動手的。”
汀舟終於想通了:“那天還有人在火車上。”
傅雲生道:“自然是還有人在火車上,我的意思是……”
“我的定位沒有錯。”汀舟忽然正色,他低聲喃喃:“火車上還有別的旅行者。”
傅雲生沒聽清最後幾個字,疑惑地看著汀舟。汀舟低下頭,飛快地釐清了其中關節。
他一直以為是訊號故障的緣故,才讓他的跳躍停止在那時那刻。但其實一切都沒有出錯,伽就在那天的火車上,許是與秦夫人在一個包廂裡。
後來爆炸發生的瞬間,情急中伽攜帶秦夫人母子一起向前跳躍,秦夫人才得以生還。
原來從頭到尾出錯的只是他自己。因為首次進行宏跳躍,大腦受到過多刺激而出現短期紊亂失憶,他和姐姐就這樣擦身而過。不過好在已經有了線索,他們很快就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