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今天真的要命喪於此嗎?傅雲生不甘心。
緊閉的大門啪的一聲彈開,一條灰色的人影靈巧地鑽進來。門外的火光撲閃,立刻掩住了去路,室內也終於亮堂起來。
在這個時候,傅雲生抬頭又看到了阿秋。他疑惑自己還是在做夢,阿秋仍舊是籠在光暈裡的樣子,悄無聲息走到他面前。阿秋蹲下身去,飛快地解開他手腳上的束縛,伸手要拉他起來。
這一次,傅雲生實實在在地拉住了阿秋的手,是熟悉的微涼的溫度。
眼前的人沒有再一次化成黑煙,他在傅雲生耳邊說道:“起來,我們走。”
被綁了這些天,傅雲生的手腳一點力氣也無,他努力地讓自己站穩,抬手便扇過去一個耳光。
阿秋沒躲,但傅雲生的手軟綿綿,幾乎是輕輕碰了一下。阿秋微微愣住,定睛看了他一秒鐘,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火勢蔓延得很快,轉眼門已經完全被火焰吞沒了。阿秋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似乎正凝神聽著什麼,又像在認真思考。
幾秒鐘過後,門外傳來一聲爆炸般的巨響,傅雲生立馬嚇得一縮。阿秋終於搖搖頭,緊緊抓住了傅雲生的兩只胳膊。
他對傅雲生道:“抓緊我。”
根本不用阿秋講,傅雲生早就倒在了他身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使出力氣。
因為嗆了煙,鼻子裡喉嚨裡火辣辣的痛,更加是喘不過氣。
傅雲生想說阿秋這是來和他一起死的,話還沒出,世界忽然天旋地轉,上下顛倒起來。
他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扯起來,然後重重地往更低的地方砸過去。身體被揉搓著,像一塊破布浸透了水又被擰幹。
耳邊持續發出難以形容的蜂鳴,眼前也是白光刷刷閃著,刺得他滿眼淚水。
不知過去了多久,耳邊的蜂鳴終於停止了。傅雲生用手捂著,也不理自己身在何處,身體朝旁邊咕嚕嚕一滾,手不知道抓住了什麼,忍不住就嘔吐起來。
他嘔了好半晌,胃裡早就是空空如也,最後是連膽汁也吐出來了。等胸口翻攪的難受減輕了少許,他才慢慢抬起頭來。
他發現自己跪在不知哪裡的荒田裡,地裡青青黃黃,雜草叢生,還有一茬一茬光禿禿的杆子。
天剛魚肚白,四周望不到人,涼風一陣一陣地吹過來,灌進他的肺裡,撫慰著被灼燒過的面板。
阿秋就站在他兩步之外的地方,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他。短短時間裡,這是第二次。
傅雲生心頭火起,一下子躥起來,照例是向阿秋揮巴掌,被阿秋穩穩當當地接住。
他把人緊緊摟在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背。傅雲生只覺得鼻頭發酸,又是天旋地轉,然後徹底失去了知覺。
再睜眼時,四下卻又徹底黑了下來。傅雲生心裡一驚,難道自己還在那密室裡?
他一猛子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枯草和絨線毯鋪成的床上,頭頂和四壁都是灰撲撲的石頭。
傅雲生鬆了口氣,然後仔細打量起周遭。這裡應該是某處山洞,被阿秋用來做藏身之所。
洞口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傅雲生適應了好一會兒才能看得更清楚些。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臉,忽然意識到手腳的酸脹和麻都木消失了。
只不過手腕和腳踝處青紫的勒痕還在,讓他不至於認為一切都只是發夢。
呆坐了一會兒,傅雲生忽然覺得這裡有些眼熟。仔細掃視四周,越看越像當初浦寧線爆炸時,他和阿秋過夜的山洞。
只不過傅雲生從沒想過自己會故地重遊,更沒想過會是此情此景。
一點微弱的動靜從洞外傳來,是鞋底踩在枯樹葉上的聲音。大約是洞口的遮擋物被移開,洞內亮了一瞬又暗下去。阿秋手裡提著一盞沒點亮的汽油燈,一步一步向他走過來。
在離傅雲生三五步遠的位置,阿秋稍停了停。發現傅雲生已經醒了,他再往前了兩步,伸手來碰傅雲生的額頭。
傅雲生一巴掌將他拍開,有些不敢置信:“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