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焚
20.焚
傅雲生只覺痛得鑽心，根本沒聽清羅貞說了什麼。羅貞也不指望他的回應，陰惻惻笑著看他。
傅雲生只當他又要用那個勞什子的東西來偵查他的腦子，一邊覺得惡心，一邊忍不住冷笑起來。
現在的他，滿腦子只有身體的乏困與傷痛，更多的是對羅貞的憎惡，著實分不出一丁點閑心來想別的，也不怕他看了去。
羅貞吐出一口氣，哼聲道：“如今已經走到這一步，我不可能空手而歸。不如咱們賭一把，看誰看最後能贏。”
“二爺、二爺，大爺又來電話。”門外傳來連聲高喊。
羅貞的嘴角瞬間撇下去，面上的不耐煩毫不掩飾。
他盯著傅雲生的眼睛，似興奮又似瘋狂：“三少，希望這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羅貞返身摔門出去，門板合上的餘震令傅雲生忍不住發顫，波及他的傷口。
傅雲生清清楚楚瞧見了羅貞那癲狂的模樣，忽的心底升起一股惡寒。
他已記不清這是自己被綁之後的第幾日，靈魂仍在不甘與掙紮。但身體虛弱已極，覺得快要撐不下去。
雖則從小到大傅成章一直對他打罵不斷，但傅雲生從沒遭過這種罪。他嚥下喉嚨裡的甜腥味兒，什麼也不願意想了。
痛過後便是難以抵禦的睏倦，眼皮沉沉地耷拉下來。他逐漸失去意識，閉上眼做起了夢。
許是忽然放棄了掙紮，這幾日以來，傅雲生第一次夢見了阿秋。他個子高大，整個人罩在微弱的光暈裡，很像洋人教堂裡的壁畫。
他就是一團影子，慢慢地朝傅雲生飄過來，捧著傅雲生的臉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傅雲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獲得了自由。
他頓感欣喜，又覺得不可置信。四周變幻景色，早就不是那黑暗逼仄的密室。
他伸手去摸阿秋的臉，問他是不是假的。阿秋勾起嘴角微笑，眼中有憐憫的光。
阿秋從沒這樣看過他。饒是在夢中，傅雲生也立刻明白過來。這一切是假的，阿秋沒有來，或許根本不會來。
傅雲生先是失落，爾後又感到羞憤。
他朝著一團霧氣一樣的阿秋吼道：“你跑什麼跑？你不是說願意做我的一條狗嗎？”
由頭到尾他都在霧裡看花，都不知阿秋的話裡有幾句真幾句假。最後栽在阿秋手裡，本該認了才是。可他現在就要死了，阿秋都不願意再來見一見他嗎？
傅雲生伸手摸懷裡的手槍，懷裡卻空無一物。他只能揮起老拳，朝阿秋狠狠地砸過去。
拳頭挨著阿秋周身的光暈，阿秋立刻散作一團黑霧，瞬間將傅雲生裹住。
霧氣飄到傅雲生臉上，燙得他跳將起來。緊接著霧變成濃煙，嗆進喉嚨裡，傅雲生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一咳就停不下來，只覺得心肝脾肺腎都要從腔子裡沖出來。
傅雲生往下低頭，腰猛地折下去，他吃痛驚呼，整個人又往後仰，腳踝發出痙攣的痛，然後猛然清醒過來。
室內仍是黑漆漆一片。他聽到門外細細密密的動靜，有腳步聲，有噼裡啪啦的像是放炮仗的聲音，就是聽不見說話聲。
空氣變得灼熱，傅雲生在睡夢中便出了一身臭汗，背心已然濕透了。他喊了幾聲，聲音啞得不像話，外頭一貫沒有回應，這下反而是連腳步聲都無了。
四周越來越熱，門口處慢慢升起煙霧，傅雲生這才意識到，外頭大約是走水了。
頭先雜亂的腳步聲應該是在救火，但此刻沒了動靜，不知道是火勢太大請救火隊去了，還是幹脆將他棄之不理了。
傅雲生又叫了幾聲，仍是無人應答。他不想被燒死在這裡，便用力掙紮起來。
綁住手腳的皮繩卻越掙紮越緊，很快磨得見了血。煙越來越濃，一呼一吸變得困難，一種從沒有過的恐懼感從心底升起，瞬間攫住了他的咽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