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沉湖
10.沉湖
雖則心中不願，但因情勢複雜，傅雲生仍是一連好幾日沒出門。除了家裡上門來量尺寸的裁縫，一個外人也沒見。
裁縫不是用慣的那位，瘦瘦小小的一個半老頭子。那人傅雲生頭一回見，是麥管家親自帶來的。
安靜沉默地量完了尺寸，麥管家也什麼都沒交代，便領著裁縫出去了。
秋天的衣服不用做，做冬天的又嫌早。
不過傅雲生習慣了這些日子突如其來的緊張和怪異，反倒坦然起來。除了他們這些有血緣摘不開的，上上下下這麼多人都擔憂著後路，更不知前路如何。
要是傅家真的散了，這些跟著傅成章多年的老奴該怎麼辦？
難不成又全部回雍秋老家去？
在新京的老太太又該如何安置？
不過這些事自有人發愁，輪不上傅雲生。他要愁的不足為外人道。越是清心寡慾，偏生有誘惑找上門。
這幾日，先有桂香汝送帖子來請他去聽戲。
後有孟心銀打電話請他到家裡參加聚會。
傅雲生一一都回絕了。
他知道自己最好是待在公館裡哪兒也不去。
一則是為安全考量，一則是等阿秋來找他。
因為無事可做，整日便是躺著。他叫人把二樓的課室收拾出來，撤走了所有的桌椅，再將裡間的湘妃塌抬出來，白日便躺在那裡。
傍晚時風涼，就將一把躺椅擺在院子裡，前後門都開啟，好吹那一身穿堂風。
但白天躺的多了，晚上就翻來覆去睡不著。傅雲生本來就睡眠脆弱，稍有風吹草動便會醒，加上心裡塞滿了不知如何的事端，更加輾轉反側。
說起來這傅公館，原先是一位前朝重臣告老還鄉後頤養天年的園子，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荒廢，被傅成章低價購入。
公館藏在巷子裡，平日就比別處清靜些，這些日子來更是連蛙聲蟬鳴都少了。
傅雲生夜裡睡不著，躺在床上聽外頭的動靜，也總是不自覺記起那幾夜和阿秋在這裡的情形，一時臉紅耳燥，一時又氣憤難當。
如今外頭傳他因為養男人和家裡鬧翻，更是氣得傅司令下不來床。他傅三腦袋頂上的「荒唐」二字，是怎麼也抹不去了。
且不說他和阿秋並非是那種關系，上過兩次床而已，哪裡就像傳言那樣要死要活了。
可他就是養男人又如何？難不成都得像黃孟春、邢逢年之流，非得家裡討個老婆才能在外頭風流無限？
流言蜚語傷不到他。傅雲生想要知道的是阿秋為什麼走，他去了哪裡，又是為了什麼來。
雖然全憑猜測，但這幾日他在心裡來回揣摩，已經認定了打電話來傅公館的人就是阿秋，要救他的人就是阿秋。
他既然如此關切著他，傅雲生便覺得要給他機會，還值得再見一面。
已不知是夜裡幾點，傅雲生的睏意湧上來，他迷糊地翻一個身，伸手去抓枕頭角。
腦子還半清醒著，只是眼皮已經睜不開了，模模糊糊就要入睡，忽然感覺耳旁一股涼風，輕輕地拂過耳廓。
傅雲生似乎聽到了一句極輕的呼吸聲，輕道可稱作是幻覺。但他的大腦立刻便完全清醒，身體也掙紮著醒過來，猛地坐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