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到你年紀輕愛玩，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呢，就是你父親也曾經輕狂過，不然……”
傅太太沒繼續說下去，反是話鋒一轉：“但是荒唐也要有個限度。你捧角兒也好、養舞小姐也罷，在外面怎麼胡鬧，都不該把人領回家裡來。這麼個雜種混血的男人，你當他是什麼……這是要氣死你父親嗎？”
傅太太一番話說的令傅雲生大為意外。
看來他和阿秋那點兒事，傅太太是全都知道了。她認定阿秋與他是那種齷齪關系，也無怪乎會在父親面前幫忙隱瞞。
說來說去，傅太太怕傅成章知道這些腌臢事，也是怕傅雲生行事出格，令傅家從上到下臉面無光。
“我不是……”傅雲生的嘴巴動了動，想說的話又收回來。
他能說些什麼呢？說他和阿秋不是那種關系，但在床上顛鸞倒鳳的時候的確是快活的。
說阿秋不是他養的人，但他又的確存了要養著這個人的心思。
說阿秋並非什麼來歷不明的人，可連他也說不清阿秋的來歷，更不用提他此刻已經不知去向了。
似乎傅太太說得都對，但絕不是阿秋騙了他。傅雲生不認這個栽，他還不想認。
傅太太道：“當初你和賈家那丫頭本來是門當戶對，是不是就因為這個人，你非要同鬧得天翻地覆，弄得人家好好的大家閨秀顏面無光？”
傅雲生立刻皺起眉：“這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
傅太太盯著傅雲生的眼睛，神情肅然：“老三，我且不論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這個人你不能再往家裡領。你養在外頭也好，跟他斷幹淨了也好，斷不能讓你父親發現。
你願意荒唐也罷，你願意出國去留學也罷，等你玩夠了收心了，就討一房媳婦兒好好的過日子。”
傅太太說的這些話，每一個字都讓傅雲生嗤之以鼻。
她也知道傅雲生不過是當成耳旁風，微微嘆氣道：“老三，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日子你父親也不好過。我這個當孃的言盡於此，你就好自為之吧。”
傅雲生不是從傅太太肚皮裡出來的，兩人始終隔著一層，傅太太還能為他想到這些，著實已算是盡心盡力了。
想到這裡，傅雲生的態度緩和了些，輕聲道：“兒子心裡有數，母親放心。”
傅太太輕拍著傅雲深的肩膀，聲音忽然有些哽咽：“你雖不是我親生的，但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初司令把你送到寧城來，你才這麼小一點兒，轉眼已經長成人了。
我老了，現如今什麼也不圖，只希望你們兄弟姊妹四個大家都平平安安、和和氣氣。什麼榮華富貴、經濟仕途，都是假的罷了。”
傅雲生心有所感，反手握住了傅太太的手。
傅太太道：“你們幾個小的都還在身邊，只有老大一個人漂泊在外，孤苦伶仃的。家裡出了這些事，你父親又不肯讓他知道。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你大哥一面。”
傅太太越說越傷懷，傅雲生忍不住勸慰道：“大哥在外頭求學，等他學成可不就回來了。母親身體康健，有什麼見不著的呢？”
傅太太搖搖頭：“今日不知明日事。誰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他回來的那天呢？”
傅雲生不知富太太今日為何如此悲觀，竟說出這等喪氣話來。這絕不像她平日的行事作風，傅雲生心裡猜測，莫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思及此，他脫口而出：“母親真想見大哥還不容易。我這就出門去郵局給大哥發一封電報，讓他假期回來一趟，母親不就見著了？”
傅太太卻只是搖頭：“外頭不太平，你父親也不要大家出門。這個時候往外頭跑，出了事可怎麼辦？”
傅雲生滿不在乎地說道：“我不怕那些。母親放心，此事就交在我身上。電報發出去，大哥看到必定會抽空回來的，母親放心好了。”
傅太太仍是勸阻傅雲生，他卻直接站起身道：“母親何必這樣前怕狼後怕虎？我倒不相信了，一旦出了門我能出什麼事兒？難不成那些人也能把我烤了埋了，然後割下我的耳朵送到家裡來？母親別忘了，上次火車爆炸我都能有幸脫身，更何況是在寧城地界上呢！”
“呸呸呸，不要胡說！”傅太太連連說道：“唉，早知你這個沖動性子，這些話我就不該和你講。你若真要去，我也攔不住你，但是切記萬事小心。”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