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對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搖頭道:“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想的別想。真是閑得慌,就給自己找點樂子。”
傅林手一攤:“見天兒的被關在公館裡,裡頭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進不來,找什麼樂子呢?總不見得還能請戲班子回來唱堂會吧?
對了,今兒早黃孟春府上打發人過來請太太去坐坐,都被擋了回去。就是連親戚都不讓走動了呢。”
“黃孟春算哪門子親戚?”傅雲生不屑道。
提起這個人,他腦子裡靈光一閃,立時想起了什麼,立刻跳起來往書房裡沖。
他直奔書架而去,架子底下的一排抽屜被他挨個拉開,認認真真掃蕩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
原本應該放在抽屜裡的紫絨盒子不知哪裡去了,那盒子裡擺著一塊女士手錶,是他從黃孟春手裡橫刀奪愛搶來的。
原來昨夜阿秋在這裡窸窸窣窣找東西,是為了那塊表。
傅林也跟進來,看見傅雲生著急忙慌的樣子,問他:“三少,你找什麼呢?”
傅雲生直起腰來問:“我從鳳鸞洋行買回來那隻表在哪裡?”
傅林道:“那表不是您自己收著嗎?上次送去李記修理過後我就沒見過。”
要不是傅林提起,他都幾乎忘記李記、忘記李勝才這個人了。
阿秋趁夜拿走那支表做什麼,傅雲生也想不到。
“表丟了?”傅林別嘴,隨口瞎說:“別是被那個人偷了吧?”
當初傅雲生說阿秋是賊,請巡捕房的朋友幫忙將他抓回來,當場人贓並獲,贓物便是那支手錶。
但傅雲生實在沒把這小玩意兒放在心上,拿回來隨手扔進抽屜裡,也從沒想過阿秋居然惦念著這東西。
他不信阿秋是為了一塊表。
傅公館裡有著千千萬萬件比手錶值錢的好玩意兒,若是為了錢,犯不著單偷一塊表。
且不論後來他給阿秋買的西裝、眼鏡等物,加起來價錢早就超過了那塊表,他不信阿秋眼皮子淺成這樣。
可是這個念頭一旦生了根,就讓他忍不住要這樣揣測。當初他為了好玩,又覺得那東西和阿秋手上的黑鐲子挺像才買了回來。
一件無足輕重的東西,就是阿秋開口要,他也不會不給。
若不是為了錢,又是為了什麼呢?
那人本就腦子不好,總是一副即來之則安之的態度。當初在火車上救了他,要他跟著他便跟著。
後來他們走散,被李勝才撿到,李勝才叫他做學徒他就做學徒。再後來,他被傅雲生綁了回來,也就此安心住下,每日讀書看報,乖巧得不像話。
除了偶爾在床上的那一點放肆和激烈,他幾乎是毫無所求的。
傅雲生想不明白,只想等下次見面再問他。但在內心深處卻生出了莫名的直覺,或許不再有機會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