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覺得好笑,咳嗽打斷桂香汝:“人財兩空?他沒那麼大本事。”
桂香汝停住,也知道自己是說得過了,便不再在言語。
過了一會兒,傅雲生卻另起話題問他:“香汝,你和嚴老闆做那種事,覺得痛快嗎?”
桂香汝猝不及防地紅了臉,結巴道:“三、三少,你問的什麼話!要不是你不願意……我怎麼會跟嚴老闆?”
傅雲生舉起手,示意他不要激動:“我只是問問,你不想說就算了。”
桂香汝卻真是受了刺激,立刻貼向傅雲生,咬著唇道:“三少,但凡你一句話……”
桂香汝的手落到傅雲生的大腿上,傅雲生立刻伸手拿開。
桂香汝勉強地笑了笑,臉色卻有些發白:“以後這種話……還是少說吧。”
傅雲生原本想要婉轉的打探「伏低做小」的經驗,見桂香汝反應如此激烈,只好作罷。把桂香汝送回了戲院,傅雲生立刻就讓汽車夫開車回家。
汽車到了公館門口,司機叫了一聲「三少」,傅雲生便從迷糊中驚醒。
抬頭望見大門外一個人影在焦急地來回轉悠。
推開車門走下來,方看清那人是傅林。
看見傅雲生下車來,他沖上來一把拉住傅雲生的胳膊,哆嗦著嘴唇說:“三少!你可算是回來了。”
傅林的身上彌散著一股子汗味兒,傅雲生嫌棄地把手抽出來:“好好說話。”
“出大事了!”傅林使勁嚥了一口唾沫,聲音壓得極低:“司令回來了,發了好大的火。”
傅雲生猝不及防,高聲問了一句:“什麼?”
傅林拍了拍大腿,還沒說出整句子,門內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是三少回來了嗎?還請快進來,司令找您呢!”
說話的是副官阿森,傅雲生記得不他的大名,只知道他是前不久來頂林琦的缺空,是一位極年輕的小夥子,健壯的中等身材,臉上沒有一般大兵的兇惡神氣,傅雲生瞧著倒不討厭。
他低聲問:“父親怎麼突然回來了?”
阿森的臉上木愣愣的什麼也看不出來,只是道:“三少快去吧,司令在二姨太院子裡。”
傅雲生猜測傅司令的脾氣不是沖自己來的。
一路慢悠悠晃到內院,再穿過一重月洞門,就是二姨太的住所了。
那院子亮著雪白的汽油燈,照得天井裡恍若白晝。院子裡卻是十分安靜,簡直跟沒有人一樣。
傅雲生心裡詫異著,就算是傅司令惱得厲害,屋裡的人不敢說話,屋外面伺候的底下人為何也不聲不響的?
走廊下站著一個老媽子,一半臉藏在屋簷的陰影裡,她只對傅雲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也是不出聲。
傅雲生不明所以,邁著大步子踏進了正房內。他本以為裡頭闃無人聲,必定是隻有傅成章和二姨太在。進門一瞧,除了傅司令和二姨太,連傅太太、馮寶敬一幹人都在。
傅雲生一腳踏進來,踩在一寸來厚的波斯地毯上,二姨太的目光便追著他,不輕不重地抽了一口涼氣。
傅成章坐在紫檀桌案後面的躺椅上,嘴裡叼著雪茄,看不出來是喜是怒。馮寶敬在他身後站得筆直,眼睛往上斜飄著,不與任何人對視。
“父親、母親、姨娘。”傅雲生剛剛開聲,便聞到一股子新鮮濃鬱的血腥味兒,似乎是從很近的地方飄散來的。
他立刻低頭去看,果真發現腳底下不遠處有一大灘暗色的血漬。
那波斯地毯本是深朱紅的底色,血跡使得紅變得更濃,好像是被喚醒了、有了呼吸的怪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