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點頭道:“正是。請三少隨我去。”
傅雲生躊躇地站起來,先是不捨地看了戲臺上一眼,又看了邢逢年一眼,問那聽差:“不知黃四爺今天在不在府上?”
聽差答道:“黃四爺在前面小客廳打牌呢!”
傅雲生便對邢逢年道:“邢先生,等會子要是碰見丁玫小姐找我,就請去小客廳吧。”
邢逢年連忙答應下來,傅雲生這才不緊不慢地跟著聽差往內院去。
賈府上他這是第一回來,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只知穿過了三道門,到了一處僻靜的所在。
那院子裡花草茂盛、鬱郁蔥蔥,和沿途所精別處都大有不同,佈置陳設都更加精巧奢華,頗有世外仙境的感覺。
室內一應都是中式的佈置,屏風帷幔上細細碎碎的穗子、長案青花瓷瓶裡插著的孔雀毛,屋角的金猊香爐嫋嫋地吐著一絲細細的青煙,愈發顯出一種神秘的美。
傅雲生在屋中央站了一會兒,察覺出氣氛的古怪,試探著朝屏風後喊道:“二姐,是你嗎?”
屏風後明明有人,卻無人應聲。傅雲生不耐煩等,便想著繞過去看一眼,若不是傅書雁,他立刻就走。
他將一隻手插進口袋裡,剛轉過去,就聽到急切的聲音:“誰在外面?不準進來!”
然而這話說的已經晚了。
傅雲生已經看到了絳紫色薄紗睡裙下面朦朧的女人肉體,以及微微敞開的雪白的胸口。那具身體屬於賈妙宜。
賈小姐驚慌地把身體縮起來,彷彿這是什麼最見不得人的東西。
一條黑色絨線毯子是離她最近的可以用來遮擋的物件,也被她飛快地扯在手裡。
傅雲生看她把自己裹成了一個黑漆漆的粽子,不由得笑了一下。
賈妙宜窘得已經抬不起頭了。
她不看傅雲生,細聲細氣地問:“你怎麼來了?”
傅雲生兩隻手抄在口袋裡,沉默了好幾秒鐘方回答:“不是你請我來的嗎?”
賈妙宜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這裡……”
傅雲生仔細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想看穿她是不是在說謊。賈妙宜勉強算是個美麗的少女,一雙眼睛尤其明麗動人。
她是個短臉,五官中其餘的部分都很普通。但是由於眼睛的美麗彌補了缺陷,使她整個人顯得是美麗的。
她也似乎是很懂得自己的這樣美,總是捂住嘴笑,只用眼睛含情地望著人,便能顯出另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
傅雲生退到了屏風後面,說:“可能是下人搞錯了,不知道密斯賈看見家姊了嗎?”
“剛剛二小姐和我在一塊兒,我因要回來換衣服就分開了,現在該是去聽戲了。”賈妙宜回答。
傅雲生要走,抬起腳又放下,回轉來問道:“密斯賈,你想和我結婚嗎?”
隔著屏風,傅雲生只能猜測賈妙宜的表情。按照她的性格,必然會是驚慌失措、不知如何回答。
半晌,賈妙宜吞吞吐吐地說:“那……也是聽憑父母做主的。”
傅雲生誇張地笑了一聲:“我還以為密斯賈是新派女子,沒想到骨子裡還是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並不想要這樣老古董一樣的妻子呢!
密斯賈難道就沒有一丁點自己的想法?
如今令尊的事業亨通,何愁不能覓得一個乘龍快婿,我這樣沒有才學又前途渺茫的人,有什麼好呢?”
賈妙宜忽然說出令傅雲生震驚的話來:“雖然不該是我這樣的人講出來的,但是我對於三少,其實是抱著一種可笑的……愛情的。”
這倒是傅雲生不曾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