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辰
24.生辰
賈漢陽的獨女十八歲生日，排場必定是盛大而隆重的。
一個月前，賈漢陽擢升新京政府財政部次長，當真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聲勢不同從前。
賈府巷口的封平路上停滿了前來拜訪的汽車以及等客的人力車，來來去去，總不見有空歇的時刻。
賈家門房裡又新添六名聽差，就這樣仍是有許多照應不到的時候，不過上門拜會的人不計較罷了。
賈府那邊給傅家遞了帖子，又專程打電話過來請，著實是給足了面子。
傅太太怕傅雲生不肯去，一早把賀壽的事同傅司令說了。傅成章好面子，人家給足了他面子，他自然也不能駁人家的面子。
要說來，傅成章原是看不上賈漢陽這個酸腐文人。
但他如今賦閑在家，賈次長卻是正春風得意，斷沒有擺架子的理由。於是專門交代幾個子女，尤其是傅雲生，讓他在外斷不可胡來。
三小姐傅書雁和賈小姐是女校同學，兩人關系熟稔，因此一大早就先去了。傅太太帶著小女兒書卿收拾停當，就等著傅雲生起床。
倒不是傅雲生有心要和傅太太對著幹，只是昨日從丁玫那裡出來，又上薔薇飯店跳了一場舞，深更半夜才到家，所以睡得晚了。最後還是傅太太等不及了，讓柳媽催傅雲生起床。
傅雲生於美夢中被叫醒，窩著一肚子火。他潦草地洗漱完畢，隨便找了件綢衫穿上，沒精打采地往外面走。
到小客廳裡打了個電話，不巧卻在走廊下碰到傅成章和馮寶敬說話。
傅成章最看不慣年輕人萎靡不振的樣子，逮住他狠狠訓斥了一番，又勒令他去換一身精神的西裝。等最後出門，時辰已經很不早了。
賈府門口擠擠挨挨簡直沒法停車，無奈只能下車步行。門房裡的下人是認得傅太太的，也得了主人的特別吩咐，直接把三人往上房裡請。一路上人來人去，傅雲生瞅了個空當，直接躲進人堆裡去了。
廳裡已經熱熱鬧鬧地開了席，院子裡的戲唱得正酣，賓客們各自得了各自的趣味，一時並無人注意到姍姍來遲的傅雲生。
他在戲臺底下揀了個最偏僻的位置坐下，這時臺上正唱的是武家坡。那扮王寶釧的角兒傅雲生不認得，扮相煞是好看，傅雲生不由得打起精神來認真聽了。
聽到正入迷處，忽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傅雲生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嚇得直要跳將起來。
轉頭看去，卻是那邢逢年。邢逢年穿著一身灰白格子的西裝，襯衫釦子一顆顆全部規規矩矩扣起來，傅雲生光看著就嫌熱。
傅雲生笑了笑：“真是巧，邢先生也來拜壽？”
“可不是巧嘛，三天兩頭都能碰見三少。”邢逢年也笑，解釋道：“賈小姐是我們藝術沙龍的成員。三少自己一個人來的？”
傅雲生道：“和家母、家姊一道來的，家姊和賈小姐是同學。”
“哦……”邢逢年意味深長地答應了一聲，傅雲生聽著覺得刺耳。
但又懶得和這麼個不相幹的人解釋，只是點一點頭，繼續聽戲。
見傅雲生不說話，又轉頭聚精會神地看戲，邢逢年等了一等，湊在他耳邊輕聲道：“臺上這個王寶釧實在是好，三少可認得？”
傅雲生回道：“這一位我不認得，還請邢先生賜教。”
邢逢年頓時有些得意：“三少最近都不大出門吧？這位來頭可不小，最近正當紅，可把桂老闆的名頭都要比下去了，叫做筱玉樓。”
“他就是筱玉樓？”傅雲生訝道：“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寧城？難不成賈府上面子這麼大，專程請他過來唱一場堂會？”
邢逢年有些高興，他道：“筱玉樓來寧城已經快一個月了，初登臺的時候還登了報呢！那時候三少還在養病，所以不知道。我聽別人說，這位來寧城，算是避難呢！”
說著邢逢年壓低了聲音：“舊京那邊，只怕是又要打仗！”
傅雲生眼皮一跳，不知這話是不是空xue來風。他平日最不愛聽這些話，傅司令偶爾在家提起，他都要躲得遠遠的。
傅雲生待要再問這個筱玉樓的底細，卻有一名下人來請，說是書雁小姐找他。
傅雲生奇怪道：“我二姐讓你來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