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起來,他怕是真來自原始的化外之地,只是遇到了自己,漸漸融入文明社會,那倒真的是「馴化」了。
阿秋說:“一般吃能量丸,偶爾會加餐。”
「什麼丸」大約是某種異族小吃,傅雲生沒有深究,又問起傅林這兩日在忙什麼,竟然都不見他來。
阿秋惟妙惟肖地向他學起了傅林說話的樣子。
他先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撣了撣自己的衣襟,露出一臉苦相:“三少這回可要遭大罪了。司令派人把我們這院兒的人看得死死的,不準我們去見他。”
傅林說了好些話,阿秋是聽不大懂的。他一字不落地記著,本要複述給傅雲生聽,又怕自己講不好。
他想那些都是很重要的話,於是伸出手晃了晃,黑色的鐲子從手臂上滑下來。
他用食指在鐲子上輕輕敲了一下,鐲子上亮起一行綠光,緊接著傅林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進了傅雲生的耳朵裡。
“三少那事兒,其實是不巧。你記好了,原原本本說給他老人家聽。”
傅雲生噌的一下站起身,訝異地四周圍看,喊道:“傅林,你藏哪兒了?快滾出來!”
聲音著實有些大,阿秋抬手一把捂住傅雲生的嘴巴,對他搖搖頭,輕聲說:“他沒來。”
傅雲生眨眨眼,等阿秋松開他,低聲道:“那是我耳朵壞了?明明聽見是他在說話!”
阿秋解釋道:“這是錄音。”
傅雲生仍舊是疑惑不解:“什麼錄音?”
阿秋指了指自己的手環:“就是將聲音訊號轉化儲存,然後再透過裝置放大。你聽到的是複製品。”
說著,他輕又點了一下手環。
傅林的聲音再度響起,恰好是傅雲生能聽清的大小:“那天早上於家出殯,咱們家也設了路祭的棚子。胡家人推著棺材往傅公館來,剛好在門口撞上了於家的出殯隊伍,兩邊不知怎麼的鬧了起來。現在滿寧城都在傳,是司令故意指使胡家人鬧事,給於家使絆子的。”
傅雲生一把抓住了阿秋的胳膊。
一面震驚於這黑漆漆的手鐲居然能像留聲機一樣發出聲音,一面震驚於事情的真相。
他抓得很用力,阿秋忍不住甩開他,說:“就這些,沒有了。”
傅雲生被甩開也不介意。他站起來,在狹小一間房內來回踱步,覺得自己今年運交華蓋,這回真是倒了血黴。
傅成章忌憚和於翰妻兒的死扯上關系,更是反複告誡傅雲生,對任何人不要提起寧浦線爆炸的事。
沒想到被胡家人這麼一鬧,成了寧城一樁大新聞的主角。無怪乎傅成章怒氣沖天,要把自己關禁閉。
事情如果鬧大,真不知道最終會如何收稍。他眉頭緊皺,不住地轉著圈,心裡亂成一團麻。
阿秋盯著他看,半晌問他:“你在想什麼?”
“說了你也不明白。”傅雲生繼續踱著步,煩躁地轉身,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走到阿秋旁邊蹲坐下來。
他扯住阿秋的袖子,問他:“你還記得那趟火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