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傅雲生聽了個大笑話,發出撲哧一聲:“你才多大點年紀啊,扯謊也不會?我看你上房爬窗手腳麻利得很,怎麼跳一跳就給摔傻了?”
阿秋想了一下,出發時使用「宏跳躍」模式,他的確沒辦法給出更精確的座標:“也有可能不是五十年前,我弄不清楚。”
傅雲生伸手在空氣裡兜了一下,假裝生氣打了阿秋的頭,然後搖搖頭笑道:
“得了,看來是真摔傻了,連自己多大年紀都不知道。我問你,現在是哪年哪月?”
阿秋點頭說知道,然後又補充:“但是我們的紀年方式和你們不一樣。”
“什麼我們你們的?”傅雲生奇道:“全國上下不都一樣嗎?難不成你是外國來的,過得是洋人的時間?”
阿秋不願意再說的更多,因此沉默下來。傅雲生卻忽然靈光一閃,扭回頭再一次看向阿秋。
他一副雜種人的長相,身材高大、眼窩深邃、鼻樑高挺,最開始口音古怪,這些天才逐漸好了些,說不定還真有西洋人的血統。
傅雲生於是問道:“你母親是外國人,還是父親是外國人?”
阿秋想了想,按照傅雲生的理解回答:“祖父吧。”
“怪不得。”傅雲生回過頭繼續趴好,越發覺得有意思了:“還真是個小雜種。你是在中國出生的嗎?還是跟著父母坐船來的?”
阿秋覺得這個問題沒法回答,不是不願意,而是他也不知道答案。在他的人生座標裡,刻度尺是時間,而不是地點。
“你家裡人呢?”傅雲生又問。
阿秋揉搓的手停下來。
他忽然伸出雙手用力拍打自己的頭部,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表情緊繃且痛苦。
傅雲生沒見過阿秋這個樣子,立刻相信他的腦子壞了的話。
擔心門外的警衛發現,他連忙說:“想不起來就算了。我看你腦子空空如也,活得也好好的。從今以後你就是傅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狗崽子,沒爹沒媽,只是我傅三的奴才,好不好?”
阿秋大約不知道「奴才」不是好話,他幾乎毫不猶豫地點頭表示同意。
又揉了一會,傅雲生動了動肩膀,示意阿秋停下手,不用再繼續了。
他坐起來,穿好脫掉的那隻袖子,低頭扣著釦子,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吃過飯了嗎?”
阿秋搖搖頭,傅雲生猜想也是。
今天家裡被姓胡的一家鬧得兵荒馬亂,傅成章動了真怒,他被關了禁閉。傅林也沒想到辦法送東西過來,自然也不會想到阿秋。
這個人是他帶回來的,他總要管,於是說:“我的臥房裡有一盒鄺雲齋的點心,就擺在沙發椅旁邊的櫃子上,你去拿來吃了吧。”
“好。”阿秋坐得筆直,眼睛亮亮的,像只討到賞的狗。
傅雲生對這樣的阿秋很滿意。
他怕阿秋留久了外頭的警衛察覺,對他道:“你去吧。回去之後找傅林,就平時跟著我的小個子,膏藥頭的那個。趁沒人的時候跟他說,三少讓他明天準備好酒菜,還要一床褥子,你一起帶過來。這床板太硬了,我背上有傷,根本沒法睡。”
阿秋回答記住了。傅雲生便朝他揮手:“行了,你回去吧。明天也黑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