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畫皮05
一直等到傅錦書和衛雲禪二人相攜走遠,趙康逸才咬緊牙關從地上慢慢站起身來。
那一雙眼睛裡,只剩扭曲的憤懣和不甘。
翌日午時,有小廝來稟報,前些日子送去金關寺的那些戶籍都一一抄寫完畢,想問問衛雲禪這邊要不要去親自看看做法事的過程。
衛雲禪本要拒絕,卻被傅錦書打斷了到嘴邊的話,兩人對視一眼,衛雲禪轉頭對著小廝道:“什麼時候?”
小廝答:“明日辰時。”
衛雲禪頷首:“嗯,去一趟罷。”
小廝應了一聲,趕緊傳話去了。
等小廝走了,衛雲禪擱下筆,詢問道:“為何想去?”
傅錦書繼續練著手中的字,頭也沒抬:“順便去詢問一位故人的近況。”
他說的是“故人”而非“朋友”,衛雲禪試探:“仇人?”
傅錦書抿著唇想了想:“算是吧,我把他修為廢了,把他關在金關寺當和尚。我於他而言,應該是「仇人」。”
他這句話輕描淡寫,實則內裡包含的資訊令人咋舌。
“他怎麼得罪你了?”衛雲禪很好奇。
傅錦書將“禪”字最後一筆書寫完,興高采烈地舉起來給衛雲禪顯擺:“你看,我現在已經可以把你的名字寫得這般好看了。”
衛雲禪卻很嚴苛,拿起筆給他把筆鋒還不夠流暢的地方圈出來:“只能算方正,遠達不到好看的地步。”
沒得到褒獎,傅錦書索性丟了筆,墨汁濺出來,差點灑到衛雲禪手上。
脾氣是愈發的大了。
衛雲禪也不去哄他,傅錦書這小妖精,最會蹬鼻子上臉,越哄越懶散,這次誇,下次就不願學了。
於是只裝作不懂他的情緒,繼續問:“問你話呢,那個被你廢掉修為的人怎麼得罪你了?”
傅錦書還在氣頭上,甩出四個字敷衍他:“說來話長。”
隨後便沒有下文了。
意思是:說來話長,所以我懶得說。
衛雲禪被他氣笑了,捏住他的麵皮一扯,沒用力,但表情做得挺兇:“慣的你。不說算了,我還懶得聽。”
——反正不是想跟他雙修的“朋友”就行。
金關寺距離勻梁城內並不算遠,但是由於法事辰時就要開始,所以第二日天還矇矇亮,傅錦書就被衛雲禪叫了起來。
時間緊迫,早膳便由丫鬟裝在了食盒裡,等到了馬車上再吃。可是一上了馬車,傅錦書就直接脫了鞋,枕在衛雲禪腿上呼呼大睡去了,任憑衛雲禪怎麼捏他鼻子、擰他耳朵都叫不醒。
衛雲禪吃完東西,就拿了本書看了起來,一隻手持書,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揪著傅錦書的一綹頭發把玩。
看著看著,視線就從書本落到了傅錦書的臉上,怎麼看都乖巧,這要是再長開一點,豈不是更加標緻勾人。
以前就惹了一堆的情債,以後大概也只多不少,擎等著自個兒來拈酸吃醋,解決情敵。
衛雲禪用指尖輕輕點過傅錦書眉間那顆紅痣,想到趙康逸那嫉妒的眼神,心頭卻洋溢著幾分得意和愉悅——招來再多的情債也無妨,傅錦書的名字都在他衛家族譜上了,無論如何,都是他衛雲禪的人。
馬車搖搖晃晃進了山,沒走多久便聽到了若有似無的誦經聲傳入耳際。
“少主,金關寺到了。”
作為勻梁城最大的佛寺,金關寺的香火一直很旺,下了馬車,已經能看到寺廟裡冉冉升起的白煙和穿梭在廟宇之中跪拜神佛的百姓。
為由西村村民做法事這事兒乃是一樁大事,當住持圓空大師看到紙上那「二百三十六」的亡魂數目時,直雙手合十,嘴裡念著“阿彌陀佛”,神色之間盡顯悲憫痛心。
隨後便託人去問衛雲禪,是否前去觀看。
其實想讓衛雲禪前往觀看,是因為圓空大師心存疑慮。一個村莊遭受如此慘絕人寰的屠殺,定不是常人能為的。而衛雲禪的“兇名”圓空大師早有耳聞,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衛雲禪既有做出這事的能力,又形跡可疑地送來這些受害者的戶籍資訊說要給他們超度往生。
一個向來涼薄狠厲的上位者,突然如此“宅心仁厚”,怎能不讓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