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畫皮04
趙康逸敷衍了趙墉德幾句之後,就匆匆離場了。他提著一壺酒,獨自靠在涼亭自斟自飲,心頭愁悶不已。
除了愁悶,便是懊惱。
他那日就不該回來,只讓趙從新去跟那劉家小姐見面的話,這樁親事就落不到他的頭上了。
那個什麼劉家小姐,他一點也沒有心動之意。這樁婚事,他打心眼裡是不願意的。
珠玉在前,自打在私塾的花園裡,見過傅錦書之後,他的眼裡、心裡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那日,花園的桃花開得正盛,他同其他學子一起,想去花園的紅木亭休憩片刻。還未走近,便聽到了一陣嬉笑打鬧聲。那些聲音聽起來青澀許多,卻又比孩提厚重一兩分,大夥便都猜到,應當是三院那邊的學子“捷步先登”,先霸佔了亭子。
趙康逸他們這行人,行事張揚慣了,便走向前去,故意板著臉嚇唬那群半大少年、少女。
“小屁孩都走遠些去玩,來四院這邊作甚。”
嚴格來說,這亭子還真不算四院的地盤,三院確實更近一些。
千文私塾總共分了四個院,一院是那些六歲以下的稚童啟蒙學習的地方,二院是六歲以上,十五以下年齡段的孩童,三院便是十五歲以上,二十以下的半大少年,四院的都是些弱冠以上的年輕兒郎、小姐。
三院的位置算是得天獨厚,四院稍微偏一些,因此三院的學子自然是不服氣的。
可不服氣是一碼事,敢不敢反抗又是另一碼事。
那高個少年一吼,亭子裡的人便都擁擠著給他們騰地方,嘴巴撅得老高,卻閉緊了嘴巴,什麼也沒敢說。
不一會兒,亭子就快空了。
之所以說是“快空了”,是因為亭子裡還有一個人沒動。“她”就靠在亭欄上,頭頂是一簇開得極為繁盛的桃花,被風吹落的花瓣落滿“她”的襖裙之中。
趙康逸的同伴怒喝了一聲:“喂,你個小女娃為何還不走?”
有人在一旁提醒:“噓——你把我們趕走倒沒什麼,這人可趕不得!”
那人不解:“為何只有她趕不得?”
趙康逸聽人解釋:“那是傅錦書——衛少主才過門不久的正妻!”
傅錦書,趙康逸一下子就記住了“她”的名字——「錦書若要知名字,滿縣花開不姓潘」。
大抵是他們這兒的動靜引起了傅錦書的不滿,“她”懶洋洋地趴著,只轉過半張昳麗的臉。一雙剪水杏眼,帶著幾分被人打攪的不悅。
美人慍怒,仍舊風情萬種。
這種心中的悸動前所未有,即使在後來得知傅錦書其實是個與他無異的兒郎,也沒有消逝。
傅錦書已為人妻,而他眼下也即將迎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子過門。
趙康逸酒勁上湧,心頭的苦悶被無限放大。他將手中的酒壺用力地摜出去,酒壺飛了一段距離,隨後“咣當”一聲摔在了地上。
“哎喲——”有人大叫一聲,正開罵,“哪個不長眼的亂扔東西,萬一傷著少主夫人——”
小廝定睛一看,趕忙把後頭的話收了回去,打了兩下自己的嘴:“二公子!小的錯了,小的錯了,二公子莫怪!”
趙康逸的心思哪兒還在他身上,一雙眼睛只顧著直勾勾地盯著傅錦書,嘴裡繾綣萬分地喚了一聲:“錦書……”
傅錦書自然是認識趙康逸的,在私塾的時候,趙康逸經常給他送一些新奇好吃的零嘴兒和有意思的畫本。
一來二去,傅錦書跟他也算熟稔了。
“你先下去。”趙康逸對著小廝說道。
小廝彎著腰,有些為難:“二公子,小的正帶少主夫人去溷藩如廁……”
趙康逸摸了一下鼻尖:“哦……那你趕緊帶路。”說罷,又換了種語氣,和風細雨地對傅錦書道,“錦書,我在這兒等你,我有話想跟你說。”
大概是酒壯人膽,又或許是心頭的愁緒實在積壓太久,趙康逸此刻只想豁出去了,把這份愛意傾訴而出——至少……至少得讓他知道,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