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書直言:【若不坐馬車,我半個時辰就到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
這還是衛雲禪病好之後第一次出“遠門”,雖說還是在勻梁的轄地之內。衛雲禪不搭理他,只看著馬車外的風景。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此刻衛雲禪才真正有所感悟。
以前他身子孱弱,這樣坐著馬車顛簸是絕對無法承受的事情。從小,他的活動範圍就侷限在勻梁城中和衛府裡頭。這還是他身體較好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只能坐在書房或者床上。
書上有關於很多地方的詳細描述,比如剛剛他們路過的那個地方,就是勻梁十分出名的“千裡花莊”。
書中記錄的千裡花莊,四季都有應季的鮮花開放,一開便是整個村莊都被繁花環繞其間,雖無千裡,勝似千裡。
而現在,這樣的景象就呈現在了衛雲禪眼前,那是文字和想象力都無法描摹的美。夏風一吹,花瓣飛舞,白梔子馥郁的香氣在鼻間縈繞不絕。
衛雲禪興味盎然地賞著風景,傅錦書卻昏昏欲睡,又過了一會兒,衛雲禪只覺肩頭一沉——傅錦書靠著他已經睡著了。
在傅錦書未曾出現以前,衛雲禪怎麼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可以乘著馬車悠閑賞景,身邊還有一個“妻子”陪伴左右。
不知不覺,夕陽的餘暉便灑進了馬車裡,傅錦書悠悠轉醒。衛雲禪見他坐直了身體婻楓,抬手指著自己的肩膀:“你是三歲小兒嗎?睡覺還要流口水。”
傅錦書揉著眼睛看過去,只見衛雲禪的肩膀處,確實有一團水漬,因為衣裳是玄色,那團水漬便格外惹眼。
自知理虧,傅錦書伸手摸上衛雲禪的肩膀。衛雲禪看他掌心白光一閃,手移開之後,那團水漬便不見了。
傅錦書拉著他的手寫:【好了。】
一雙杏眼裡有幾分得意,像做錯了壞事的貓兒改過自新,等著主人來摸摸它的腦袋予以獎勵。
事實上傅錦書沒有這個想法,他只是想讓衛雲禪別提他睡覺流口水這件事情——丟人。
偏偏衛雲禪按著自己的想法來理解,只是把摸腦袋換成了掐臉蛋。傅錦書這臉蛋子,整體看著就是個巴掌臉,小巧精緻。實際上一捏,臉頰上肉乎乎的,滑嫩的觸感在衛雲禪指腹流轉,像捏著一團奶糕。
“你就不怕我找個道士把你收咯?”
傅錦書拍開他作亂的手,這一巴掌打得挺用勁,衛雲禪手背都被打紅了一個印子。
【沒有誰能收得了我。】
這是傅錦書的實話,可聽到衛雲禪耳朵裡就是大話,點評道:“大言不慚。”
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衛雲禪也不敢說這天底下就他是最聰明厲害的人,可傅錦書這小妖精卻能揚言自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妖精。
果真是孩子心性,心高氣傲,還不懂謙遜謹慎,不矜不伐。
閑聊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
馬夫撩開簾子,恭敬地說道:“少主,少夫人,由西村到了。”
衛雲禪先下了馬車,隨後將手遞給傅錦書,將他拉了下來。
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到了由西村村口的石碑上。
不知為何,身後的馬一直甩動著蹄子,甚至發出了一聲聲驚懼的嘶鳴,彷彿前方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馬夫牽住馬兒的韁繩,訕訕道:“少主,這馬估計累著了,我帶它去後頭的草地休息休息。我帶了幹糧,您和少夫人不用管我,有事就來那兒叫我便成。”
衛雲禪微微頷首,隨後下意識去牽住傅錦書的手:“走吧,天色也不早了,先去找個地方吃飯。”
然而,在傅錦書的視角裡,那“由西村”的石碑上,還殘留著風幹的血跡。
——這頓飯怕是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