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賬房沙啞的聲線吩咐,阿默正蹲著檢查窗栓,聞言突然起身,後腦勺“咚”地磕在窗框上,卻若無其事地點頭轉身出門。
盛葳斂下眼,她本就沒打算這位解家親信跟著自己去那個地方,現在就更不行了。
阿默端著兩碗油潑面進來,夥計送來的醬板鴨還冒著熱氣,他將竹筷在滾水裡涮了三遍才遞過來,盛葳心中默默記下一筆。
盛葳說不吃蔥花,阿默便全挑到他的碗裡,她攪著麵條仔細觀察著他的動作垂眼。
小細節能暴露很多東西的,比如習慣。
“我要出去見個朋友,你在留這兒。”
她摘下霧濛濛的老花鏡擦拭,阿默收拾碗筷的手頓了頓,抬頭時眼神晦暗莫測。
他立刻對她比劃手語,指尖劃出急促的弧度:‘解當家交代,我必須跟著’
“花兒爺也說過,”盛葳摸出塊銅牌拍在桌上,牌面刻著解家暗紋,推到他面前。
“必要時候,你聽我的。”她平靜道。
很多時候,她也是個我行我素的人。
阿默盯著銅牌看了有足足五秒,看起來有話想說,摸出小本子剛要寫字,就被盛葳按住本子邊緣,語氣不容拒絕:
“就這樣,老陳的賬本還壓在麻袋最底下,你去取來,還要去盯著夥計們裝貨。”
“十點,我若沒回來,你再來尋。”
阿默的指尖靜靜在桌沿掐出個月牙印,最終也只是低頭比了個‘小心’的手勢。
盛葳謹慎地換了雙新布鞋,阿默站在門邊像尊木訥的門神,看著她把老花鏡揣進兜裡,突然對著她比劃了個複雜的手勢。
“什麼意思?”她問,阿默搖頭,只留給她一個沉默走遠的背影。
裝什麼?盛葳心中腹誹,她貼著門板聽腳步聲漸遠,推開後窗輕巧一躍。
另一邊北京,解語臣正坐在院裡餵魚,看著半小時前手機上對面的人發來的“平安”輕笑,想到什麼,又發了條訊息過去。
“叫底下人少抽菸,被褥要上好的。”
她猜到了,阿默一定會悄悄跟著來。
她迅速鑽進農貿市場,趁著人多,立刻將身上的灰衣衫脫掉,隨手從旁邊店鋪裡摸起件大碼藍布衫,還不忘丟下一張紅票子。
隨後拐過幾個人行道,在臭豆腐攤前突然蹲下,掐準了綠燈時間,閃身溜進附近髮廊街,買了頂假髮,扯了個頭巾往腦袋上一包,搖身變成個笑吟吟的買菜大媽。
餘光瞥見阿默在馬路對面張望,總算是把人給甩掉了,她沒有留戀,轉身離開。
“跟丟了。”阿默縮排報亭敲手機,指節發白,她大概早就知道他會跟著她。
資訊另一頭,解語臣摩挲著茶盞的手頓了頓,黑瞎子正癱在對面藤椅上嗑瓜子。
“花兒爺這錦鯉養得真肥。”黑瞎子彈了顆瓜子打水花,道:“夠燉鍋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