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城中米價飛漲,是誰站出來平抑米價,壓到了鬥米三錢,王爺難道也不知道?”
陵淵將信將疑:“你的意思是……你?”
“當然。”陸垣瞟了他一眼:“我沒有王爺心硬,看不得雲兮低三下四去求人,她開口要,我當然會給,別說區區幾萬石米幾萬兩銀子,便是要我全部身家,我也心甘情願雙手奉上,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從陸垣嘴裡聽到“雲兮”兩個字,他後槽牙都要咬碎了:“你今日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自然不是。我原是想問問,王爺若是需要軍需糧草,生意可以和我做,可沒想到有些事,王爺竟從頭到尾毫不知情。”
“不瞞王爺說,我起初還覺得王爺大度,明知道我去乾州是為了什麼,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雲兮和我來往,現在看來,難怪全天下的男人都羨慕你好命。”
陸垣起身,理了理外袍上的褶皺,踱到他跟前,哂然一笑:“空手套白狼,從女人手裡要兵要糧的感覺,是不是……”
他俯下身,對上陵淵通紅的眼:“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
陵淵突然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額角青筋暴起:“你說什麼?”
他是行武之人,下手定然不輕,陸垣咳了幾聲,腳下打了個顫才堪堪站穩,仰天大笑起來,面目一點點變得扭曲:“王爺是氣自己時至今日才得知真相,還是氣自己無能,竟讓一個女人拋頭露面?”
“滾出去。”他指向門的方向,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怒氣:“我與她的事,輪不到你來置喙!”
“好好好。”陸垣高舉著雙手,朝後退了幾步:“你不會騙自己說,她不是拋頭露面,是在努力實現自己的價值吧?”
“如果不是她求到我的門上,別說鬥米五錢七錢,便是漲到九錢,漲到一兩,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我最看不得她發愁。”陸垣捂著胸口,微微皺眉:“她一說軟話,我就答應了。”
陵淵氣得嘴唇發抖,抄起手邊的茶盞猛地朝他砸過去,陸垣也不躲,任瓷片碎在自己腳邊,睨了一眼:“魏王如今的本事,也就如此了麼?”
倉梧方才看見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前廳就暗叫不好,在門外聽見動靜,第一時間就闖了進來:“陸先生,請你離開!”
陳怡君破例起了個大早,和陳嬤嬤、福兒貴兒她們一起守在褚雲兮房門外,等她醒了便一蜂窩擠進去送上了生辰禮,然後幾人圍著她,張羅著裝扮了好一會兒。
“會不會太招搖。”看見自己滿頭珠翠,她反複詢問:“還有,唇脂是不是太豔了?”
“就是要豔一點。”陳怡君雙手搭在她肩頭,看著鏡子裡的好友:“今天是除夕,又是你的生辰,魏王的人天剛亮就來了,神神秘秘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你可別掉鏈子。”
“掉鏈子?”她回過頭看向陳怡君:“掉什麼鏈子?”
陳怡君見她眼神清澈,頓時啞口無言,懶得同她細細解釋,胡亂應付道:“憑他搞些什麼有的沒的,今日這個裝扮,定然讓你驚豔四座。”
幾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貴兒忽然跑進來,遞給她一張字條。
她展開一看,當即蹙起了眉。
“怎麼了?”陳怡君看她臉色乍變,趕緊上前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我出去一趟。”
城北,錦年堂。
褚雲兮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桌上的茶換了三遍,終於坐不住了,走到門口問小廝:“陸垣什麼時候回來?”
話音剛落,遠遠便傳來一個聲音:“姑娘怎麼知道是我?”
眼見他腳底生風一般,幾步跨到自己面前,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你的字,我認識的。”
“你說有我父親的訊息,什麼訊息?”
“姑娘著什麼急?”他粲然一笑,走到她的座位前,摸了摸桌上的茶盞:“茶湯冷了,我叫人換新的來。”
“不必了。”她斷然拒絕:“我還有事,待不久。”
“姑娘恐怕要多等一會兒了。”
看到她一臉疑惑,他解釋道:“你父親,成國公褚禎明,正在來朔方的路上。”
天色漸暗,大雪將至,屋中炭火正旺,發出細微的“噼啪”聲,她沒想到今年的生辰,竟要在北境一個陌生的小院裡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