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淺淺很厲害
由於雪繼續下,即使是中午太陽也被雲層蓋住。
教堂的門軸發出輕柔的嘆息,離七月剛跨過門檻就愣住了——老舊的長椅被擦得幹幹淨淨,祭壇上的銀燭臺也被擦拭,澄亮得能照見人影,三支新蠟燭站得筆直。
“我、我只是……”莫淺緊張地絞著圍巾穗子,有些期待地看著離七月,眼睛亮晶晶想要得到誇獎,“想為你做點什麼……”
“你做的很棒。”離七月如莫淺所願心情很好地誇獎,突然他想起少年襪筒上的草屑,“所以你去過後院?”
那些幹草只可能來自教堂後面荒廢的馬廄。
過去有一位熱愛養點動物的修女去世之後,有些關於動物的設施就廢棄了。
“是的。”莫淺點點頭,有些疑惑,“那裡、不可以去嗎?”
“可以,但我覺得你可能會受了些傷,畢竟你凍傷很嚴重。”離七月說著,將採購袋暫時放到長椅上,又接過莫淺手裡的幾個洋蔥一起放好。
接著他蹲下身,指尖拂過少年襪筒上的草屑,稍微向下脫一點按上那塊纏著繃帶的肌膚,“有沒有覺得難受?”
莫淺的耳尖瞬間變得通紅,他今上午醒來後拖著凍傷的腳,一瘸一拐地收拾了幾捆發黴的幹草。現在被離七月託著腳踝檢查傷勢時,才後知後覺感到刺痛。
離七月將食材放進廚房,然後帶著莫淺去屋裡換繃帶。
他輕輕解開繃帶,露出少年腳踝上細小的劃痕和凍傷的紫紅。離七月拿出膏藥罐,落在掌心一片冰涼。
“這是修士們之前會用的配方調配的。”他低聲道,開啟藥罐,冬青與薄荷的氣息立刻在空氣中舒展開來。他屈起手指,指尖蘸著淡綠色的膏體藥草,在傷口處輕柔地塗抹。
藥膏觸到面板的瞬間,涼意使莫淺的腳趾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帶著侷促。
“如果疼的話要告訴我。”離七月的聲音像融雪一般輕柔,“知道嗎?”
“不疼的。”莫淺咬著下唇搖頭,目光卻黏在離七月專注的側臉上——
神父垂落的睫毛在火光中鍍了層金邊,像教堂彩窗上聖徒的輪廓。
新繃帶纏好又被溫柔地套上襪子,莫淺偷偷動了動腳趾,彷彿這樣就能將這份溫柔永遠鎖在面板裡。
“好了。”離七月起身,拿一旁用溫水粘濕了的帕子擦幹淨手指的膏藥,然後說,“我們去做飯吧,我買了新鮮的肉哦。”
莫淺的藍眼睛一點點亮起來,他亦步亦趨跟著離七月走向廚房,像只被順好毛的貓。當離七月取出排骨時,他立刻抓住削皮刀,“我來處理土豆!”
結果證明孤兒院從不讓孩子們碰刀具接觸食材,莫淺削的土豆坑坑窪窪,活像被老鼠啃過。離七月假裝沒看見砧板上越來越多的土豆殘骸,轉身往鍋裡扔進一些調味的香料。
“孤兒院每個月最後一天有肉湯。”莫淺突然說,刀尖在土豆表皮上打滑,“但其實院長不會給我們吃肉,我們只能分到一些帶肉味的湯。”
他偷偷數著鍋裡翻滾的排骨,很多塊,聞上去就很香,和孤兒院帶著腥味的肉湯不一樣。
離七月用木勺攪動濃湯,蒸汽模糊了他銳利的輪廓,“那我做的一定比孤兒院的好喝。”
當第一縷排骨香氣鑽入鼻腔時,莫淺的肚子響亮地叫了一聲。他羞赧地蜷在廚房矮凳上,看離七月挽起的袖口晃蕩。神父切土豆的手法幹淨利落,刀刃與砧板碰撞出令人安心的節奏。
“嘗嘗鹹淡。”土豆煮了一會之後,離七月轉身,勺尖懸在莫淺唇邊。莫淺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啜飲,湯汁順著嘴角滑落,立刻有拇指替他揩去。
鹹香的味道,離七月沒說謊,比孤兒院做的好喝太多。
飯做好了,莫淺捧著碗,肉的油脂被熬出來,閃著一點晶瑩的油花。離七月給他的麵包片上塗了一些自制的醬汁,融化的金漿滲進麵包氣孔裡。
“慢些吃。”離七月看著少年狼吞虎嚥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擦掉他嘴角的湯汁。莫淺的腮幫鼓鼓的,灰發梢隨著咀嚼的動作輕輕晃動。當一塊帶軟骨的排骨被夾到他碗裡時,少年突然停下動作,眼眶微微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