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喜歡喜歡
孤兒院的鐵柵欄上爬滿枯萎的藤蔓,欄杆的尖刺由於鏽跡在積雪中泛著暗紅。離七月推開沒有上鎖的鐵正門,關節發出垂死般的呻吟。走廊牆壁上貼著泛黃的《孤兒守則》,牆面上被人用炭筆塗抹著可怖的笑臉。
一路上沒有幾個孤兒,大抵都是去上學了。他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口,看到胖院長瑪琳的辦公室門虛掩著,杜松子酒的刺鼻氣味混著黴味湧出來。離七月伸手敲門,聽見玻璃瓶慌亂的碰撞聲。
“哪個病癆鬼……哦,是神父大人!”瑪琳院長罵罵咧咧,在看到來人時瞬間改口,用報紙蓋住桌上的酒瓶,臉頰上的酡紅像兩團劣質胭脂,“真稀奇,您居然會來這裡?”
離七月的目光掃過她領口沾著的麵包屑,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我來辦理莫淺的領養手續,從現在起,他將會是下一個神父。”
“好運氣的小子!您怎麼看上了那個灰發小怪物?”瑪琳誇張地驚呼,眉毛挑到發際線邊緣,她從抽屜抽出登記簿,噼裡啪啦帶出一把骰子又被塞回去,“他的撫卹金賬戶早就清零了……
登記簿上莫淺的名字下只有三行字:鐵架床b17、儲物櫃209、撫卹金已結清。
比起其他孤兒,莫淺登記的東西少的可憐。
儲物櫃209號櫃門歪斜地掛著,鎖眼被什麼東西暴力撬開過。櫃子裡塞著用舊報紙包好的課本,邊角雖然磨損但能看出主人很愛惜。最上層的《語言基礎》扉頁寫著莫淺的名字,字母”i”上的點被畫成小星星。
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
“昨天儲物櫃遭過賊。”瑪琳倚著門框打酒嗝,整個人醉醺醺,“昨天沒回來,他們都以為他已經死了……不過那孩子本來就沒值錢東西。”
離七月沒有接話,將儲物櫃裡的幾本書放進挎包。小鎮的學校每天上的課程固定,這幾本書遺留在這裡,應該是因為昨天並沒有這些課程。
b17號床的褥子薄得像層紙。離七月掀開時,藏在稻草墊裡的筆記本露出尖角。內頁密密麻麻記著:
「週一清潔鐘樓銅幣
週三酒館洗碗5小時=舊毛衣
替瑪麗寫作業=兩根蠟燭」
最新一頁的墨跡被水漬暈開:「本的勒索本週全部工資」。離七月指尖撫過那團模糊的字跡,突然摸到紙張背面凸起的刻痕。翻過來對著光,發現是用力寫字時留下的印記:
「如果可以我一定會殺了他們,我說到做到。」
貓咪磨尖了爪子,張牙舞爪地想要保護自己。
帶一些尖銳也沒什麼不好。
離七月笑了笑,將這本筆記本也裝進挎包,決定一併帶回給莫淺。
走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三個穿著孤兒院制服的少年堵在門口,最高大的那個踢了踢鐵床腿,“神父來了?莫淺那小子是不是死了——”
離七月的匕首抽出猛地釘入對方兩腳之間的地板,刀柄嗡嗡震顫。他冷眼看著少年們尖叫逃竄,身邊的瑪琳也被他身上淩厲的氣質嚇得酒醒了一半。
“哎呦、哎呦,別生氣!他們總那樣。”瑪琳長籲短嘆,轉移話題道,“您把東西都帶走了吧?請跟我來,我們辦一下遷出手續。”
“麻煩了。”離七月拿回匕首,沖她點點頭,“一會我還需要借一下電話,通知一下學校那邊。”
事情處理完、同時幫莫淺請完假後,離七月便搭上了鎮裡的公交,去找鎮長確定昨天死亡的人的身份,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工作——不過一般他都是透過教堂的固定電話處理,今天完全是因為他還要去鎮中心採購一些東西,所以順路直接線下確認。
畢竟他並不喜歡鎮長這個表裡不一的家夥。
鎮長中心的大理石臺階上結著薄冰。離七月推開厚重的木質大門時,水晶吊燈的光暈裡飄著雪茄的藍霧。鎮長羅德的辦公桌上面擺滿了稀奇物件,桌角是個青銅鎮紙——一尊扭曲的、正在吞噬自己尾巴的銜尾蛇雕像。
“稀客,你居然親自來取死亡報告?”羅德倚在絲絨大椅上,金絲眼鏡掛在大蒜鼻上顯得不倫不類。他正擺弄一些檔案,肥碩的手指在羊皮紙上留下油漬,“昨晚死了八個……啊,有三個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