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將寧看著他,慢慢從恍惚中緩過神。
不具纖瘦的少年感,二十幾歲的沈從意已變得成熟穩重。
愛打遊戲的他現在已經是一位遊戲公司的頭目,也擁有自己的成就。
路將寧還記得當初兩人爭執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瞎眼不識好心,沈從意執意讓他去公司發展,他卻因為不捨得放棄考研,勢必要在學業上踏出一條路,導致沈從意對他說了過分的話,而他也兩人在意見不一的情況下冷了臉,至此兩人分離,便沒有再聯系。
現在想起來,他也太不懂事情了些。
或許見他始終一聲不吭,忍受不住的沈從意終於臉一塌,冷言冷語地嘲諷:“你真想跟我絕交啊,寧願死都不願見我是吧?”
路將寧略顯委屈:“我真沒有……”
沈從意聽後立即上前一步,冷眼俯視著坐在床上的他:“那你生這麼大的病,需要做手術怎麼還不告訴我?路將寧,我和你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們是好朋友,你就因為那麼兩句話就跟我置氣。你什麼毛病?”
若換做之前,路將寧哪能心甘情願地接受沈從意的冷言嘲諷。而現在,一晃多少年過去,經歷過其他事情的他乖得不行,低著頭,認真而真誠地聽著沈從意對他的訓斥。
末了,他主動去揪沈從意的衣服,態度好得簡直不像從前甩臉的人:“我錯了。”
他是真的認錯了。
聽見他認錯後的沈從意也緩了臉色,皮囊下多少有些得意的情緒:“知道就行。”
得知路將寧明天出院,沈從意本想陪著一起,奈何公司需要他處理的事務太多,一通電話過後的他必須得趕上今晚那班飛機。
臨走前,沈從意承諾,只要待路將寧把身體養好,那麼公司的大門永遠為他而敞。
不再考研的路將寧自然要為自己往後的生計謀出路,而朋友就是他吃飯的好路子。
“等我有時間再去找你,請我吃飯。”
“好,”路將寧對他擺擺手,餘光瞄到桌面上鮮豔的花,“你挑的花可真難看。”
“滾,那是我女朋友挑的!”沈從意罵罵咧咧,“不準你說挑得難看,我看你就是賤眼賞不了好東西,野豬吃細糠,糟踐。”
“你有女朋友了啊。”路將寧感嘆。
“對啊,她叫劉知落,現在和我一起在上海發展,以後你來就給你介紹,順便也給你這個母單二十幾年的家夥找個女朋友。”
路將寧苦澀一笑:“大可不必。”
送走了沈從意,站在門口的路將寧又想到了自己那消失的愛人。突然,他回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自他睡醒過後,就再也沒有發現過愛人親自遞到他手中的紙條。
他急忙就要回病床附近翻找。這時,他才意識到,他與那個世界是不重合的,那張紙條的存在,或許也是虛擬一般的存在……
“寧寧,”母親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身後響起,他轉過身去,看見她手中的東西,身體不禁微微一顫,“有人給你送了東西。”
路將寧從她的手中接過,只見是被信封包裝的信紙,上面寫著:路將寧親啟,無恙。
“媽媽,看見那人是男是女了嗎?”他的聲音幾乎在顫抖著。
“是個女孩子。”
路將寧再一次拿起信封,觀摩著封皮上落款的名字。無恙,那大概就是恙了吧。
他拿著那封信走到窗邊,此刻晚霞已遍佈半面天,夕陽紅得好似由西升起的朝陽。
他垂頭,就一瞬,他找到了樓下的人。
是楊延年的臉。
她就安靜地站在那兒,仰著頭等待被人發現。即使相隔一段距離,路將寧與她視線交彙時仍能明顯感覺到她全身透露著喜悅。夕陽的暖光從她身前掃過,她懷中抱著一隻貓,她好似還微微展顏笑了笑。而她身邊還有一位東張西望的女生,那是宋寄梅。
片刻後,楊延年伸出手來搖了搖,宋寄梅也仰面看了來,路將寧卻將自己隱藏在牆壁後方。等他再去看,她們只留下背影了。
路將寧垂下頭去,捏緊手裡的這封信。
這封信他沒有選擇在醫院觀看,而是一直等到出院回家,在一個傍晚,才肯開啟。
——
展信吻額,見字如晤:
餘生有幸,幸得遇君。
身為從你意識中剝離的一部分而已,我從未想過見到你。如今你我相隔,我也不再瞞你,便與你實話實說。想必你在之前也能感受得到,起初的我不止是不喜歡,甚至還有點討厭你。你應該知曉其中的原因。你我性格的相悖佔其中的絕大比例,你的怯懦與我的勇氣,你的畏縮與我的隨意,等等一系列矛盾的地方都讓我對你的初印象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