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六)
沈從意是電子游戲的愛好者。在他父母沒有離婚前,其父親家中有一臺臺式大頭機,每每他完成作業後,都會玩一段時間。
據麥望安還沒完全忘幹淨的前世兒時記憶來看,沈從意搬到鎮上來讀書後,就經常在週末來阿嫲家找他玩遊戲。電腦上符合那個孩童時代的4399或7k7k遊戲中的雙人組合遊戲,幾乎都有被他們點選過的痕跡。
現在看來,兩人的考試成績總是上不去的原因,就是把複習的時間全都花在了遊戲的身上。若是沈從意的母親知道兒子來自己家是為了打遊戲而不是寫作業,怕是再也不會讓沈從意跟他在一起玩鬧,兩人都得提前鬧掰分開。
為了不讓沈從意重蹈覆轍,麥望安堅持對他強調:“每天玩遊戲不能超過兩個小時。”
他不是沒看見沈從意在看見電腦的一剎那,雙眼直接放起光,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愛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也不想打擊孩子的興趣。
沈從意扭捏地問:“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以後可以經常來這裡和你一起玩電腦遊戲?”
麥望安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好啊,”沈從意興高采烈道,“我也不白來玩兒,到時候我給你會買辣條兒吃的。”
麥望安迅速搖搖頭,他看向廚房裡忙前忙後的阿嫲,對沈從意做出噤聲的手勢:“嫲嫲不讓我吃那些東西,你可以拿沒味道的來。”
不止是沈從意的母親對兒子的飲食方面管控嚴格,麥望安的母親也是。雖說因為父母的工作,他從小被寄養在阿嫲這裡,但衣食住行方面沒少得母親的安排,女人經常打電話來詢問阿嫲有關事項。尤其是在他過敏之後,遠在南方的母親就更是放心不下,時常叮囑阿嫲要注意著他的飲食,畢竟老一輩常說病從口入。
所以在零花錢方面,小時候的麥望安是從來沒有得過的,阿嫲怕他拿著錢亂買,每年的壓歲錢即便給過,也是幫他收起來,美曰其言為保管。
他的吃穿是不愁的,可真正符合口味的根本沒幾樣,且上一世由於癌症,他飲食寡淡許久,口裡淡得沒味兒,見別人吃也是會饞的。
“好,”沈從意跟他拉勾,“說定了。”
沈從意沒有留下吃飯。他來阿嫲家找麥望安的時候雖然是空著肚子的,但聞到飯菜香時就立馬停下手裡的遊戲,轉頭與麥望安告別。
麥望安不陌生這種情況,從小他就被阿嫲囑咐要趕眼色,別人家要用飯前一定要找措辭離開,否則就是不懂事。有過一次上一世的經歷,麥望安也熟悉沈從意的脾性,沈從意被他母親教養得極好,定也是聽過像阿嫲說得那樣的話。
“小意啊,留下吃點兒吧。”阿嫲從廚房裡走出,“你姥兒做飯可晚,留下吃點兒!
沈從意羞著臉推辭:“不了奶奶,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媽媽回來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那你回去的時候慢點兒啊,”阿嫲催促著孫子,“乖乖,你去門口送一送小意啊。”
出屋後,麥望安才發覺天色漸晚,暗空中的幾顆星子尤為明亮閃爍,月光溫和柔媚。夜風掃蕩著存在於深秋中,聳立在院子裡的那棵梧桐上的幹枯黃葉,挨家挨戶都亮著燈,倒是把心中突如其來的悽厲蕭瑟感沖刷得沒了影。
明天是週末,兩人約好來家中打遊戲,這次麥望安主動要求沈從意拿一包辣條,因為明天家中沒有長輩,阿嫲要去學校給他開家長會。
晚飯後,從阿嫲兜裡掏出手機的麥望安想著給母親打一通電話。
從他暈倒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他沒有再遇見過恙,也無從得知過往的他到底是已經死去還是仍在昏迷,不過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再去面對之前的父母。
現在他的父母還是熟悉的人,這麼長的時間未曾聯系甚是想念,明明早先祈求脫離束縛的人是他,現在真的返老還童,他又開始想念他們。
他嘆了一口氣。或許他討厭的從來都不是指劃他的父母,而是過於安分守己的自己。
最終,與父母缺少溝通的他還是沒有把這通電話打出去,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嫲嫲,我要去睡覺了。”
阿嫲接過手機:“不給你媽打電話啦?”
麥望安沒精打采地搖搖頭:“以後吧。”
“好,”阿嫲收起手機,拿起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調低,“你去睡吧,把被子蓋好。”
躺在床上的麥望安意外地精神起來,他忽然覺得空虛,很想擁有一塊手機,那樣就可以隨時隨地在無聊時消磨時間。而現在,他只能依靠著清醒的大腦去回憶不久前的點滴。
他想得最多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路將寧。
現在是晚上八點,從前的他幾乎在九點時晚睡,晚睡前必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當日的小練小結。如果路將寧的父母如同他前世的父母那般,那麼路將寧現在大機率是在做題目。
但他立馬就否認了這個猜測。以路將寧的成績與習性,讓他安穩做題怕是要了他的命。
——
而如他所想,路將寧確實賴在床上玩手機。
“寧寧,早點兒睡,不要總是玩手機。”
一個身著睡衣的女人站在門縫中央,催促倚在床頭看手機的兒子,提醒他不要熬夜。
路將寧在百忙之中抬眸看去,又淡淡地垂下,啞巴似的點點頭,之後便沒有了回應。
女人對他的行為表示不滿,但也僅是皺皺眉頭,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沉默地替他關好門。沉重拖曳的腳步聲便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