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五)
男孩兒揚揚自得,挑釁地看著麥望安。
在轉過頭去確認是男孩兒的那一刻,麥望安就知道這孩子踢他的原因了,無非就是上次他執意在老師面前抖出事實,將火惹到那群人身上,小孩子被批評,於是就記恨他罷了。
二十多歲的他在遇見這種事,內心其實還蠻無奈的,特別是在看見那張幼稚的臉,以及浮現在臉上的囂張氣焰,都能讓他忍俊不禁。
現在想想,若換作他是這般年紀,以他的性子,在被踢一腳後,保準又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躲起來,盡量不去惹事。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孩子,成年人哪個怨氣小,被小孩子突然無理取鬧地踹一腳,能笑臉相迎都得給他頒獎。
他倏地站起身,調轉方向,面對著一臉錯愕的男孩兒坐下。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僅是伸直腿踹回去,手也沒閑著,狠勁推動桌子。
麥望安不曾覺得這個行為幼稚,他做這一套是有技巧的。不出他所料,男孩兒猝不及防地被桌邊硌到胸膛,向後仰的同時,腿又被麥望安蓄意一腳,隨後脫離板凳,摔在地上。
見此情景,班裡的學生鬨堂大笑起來。
麥望安鎮定自若,好學生似的端坐在位置上,見人跌倒後竟朝路將寧的方向看去
路將寧大概是沒料想到他會這樣做,凝重深邃的眼神頃刻間明亮起來,其中許是還帶著些驚訝,炯炯有神地注視著他。隨後其轉正身子,那表情好像在期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不過要讓他失望了,麥望安不是趁熱打鐵的人,說到底他還是性子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被他呈現得淋漓盡致,卻又總由於性子而少些火候,他要的是反擊,而不是乘勝追擊。
路將寧見他紋絲不動,無趣地轉移視線。
地上那位顯然是還沒有反應過剛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待他聽見耳邊的笑聲,頓時清醒,臉上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要比那花果山上的猴子屁股還要紅,一直蔓延到耳。
“麥望安!你敢給我使詐!”男生從地上爬起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氣沖沖地質問麥望安。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脾氣收斂不住,被當眾如此羞辱,很少有動嘴不動手的。麥望安在男孩兒站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挪開位置,戰場即刻轉移到過道,男孩兒迎面就對他揮拳致敬。
孩子打架都是照臉打的,對方明顯是有情緒失控的成分,鐵了心要把他打到在地,好報之前跌倒在地的仇。那男孩子早就忘記他才是事件的發起者,他只知道他現在是一個自尊處於下風的失敗者,若是不想以後坐實這個名聲,他就必須以武力來為自己逞能、爭光。
“麥望安,我去你大爺——”
男孩兒像一隻小獸一般,呲牙咧嘴得猛然撲來,對準麥望安的下顎就是一拳。麥望安既成心要推倒他,就早在內心編排過被老師教訓的麻煩事兒,也想好要與旁人打仗,自然也就不會幹愣在原地被別人欺負。那一拳來勢兇猛,他及時躲開,耳朵的邊緣還是被拳影摩擦一段,火辣辣的感覺立刻上了臉,於是他不甘示弱地給予回擊,二人迅速地纏在一起。
班長見到沒有老師管理的自班突然混成一團,怕領導突然襲擊,馬上加入勸架的行列。
麥望安皺眉,他打架生疏,動起手腳來毫無技巧可言,略顯笨拙,只會踢腳揮手,長久下去必然會耗費體力。現在男孩兒的魔爪攥緊他的衣袖,嵌入他的皮肉,力氣之大讓他感到疼痛,奈何他又甩不開,只能拼命使用蠻力。
讓他沒想到的是,男孩子突然摔倒了。
麥望安猝然睜大雙眼,因為對方的手一直抓著他的校服袖子,兩人算為一體,那邊跌倒這邊勢必會隨之一起。在他大腦空白、身子前傾之際,一隻手攔住他的腹部,隨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向後推去,讓他倚靠在班長的懷裡!
此過程中,男孩兒受了驚嚇,向後仰去時驟然松開手,躺在地上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已。
周圍的同學隨即發出一陣錯愕的唏噓聲。
“你沒事兒吧?”班長關心道,見麥望安搖搖頭,又一視同仁地去看望另一個男孩兒。
麥望安站在原地發呆,他隱約還能感受到腰部的力量,像一條遊動的蛇在纏繞著。他捏了捏腰窩,抬頭,下意識去找路將寧。路將寧扭著頭,沒有看他,他能看清路將寧嘴角漾開一抹弧度,一眼確認他是在笑,雖然是冷笑。
“你為什麼絆我?!”男孩兒怒吼。
一對一的鬥爭最為公平,孰勝孰敗全靠個人武力,如果中間有人成功拉架,勝敗結果無從得知也不會落人詬病。但現在不同,起碼對於男孩兒來說,讓他備受恥辱。路將寧與他是看不對眼的,兩人在班級對立人盡皆知,路將寧一出手,打架就變了性質,好似這個男孩子沒有人緣一般,沒人幫他,他只能乖乖認敗。
或許覺得實在丟臉,小男孩兒竟然哭了。
“路將寧,你為什麼橫叉一腳絆我,你憑什麼來這裡裝這個英雄啊?!”他哭得涕淚橫流,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五年級孩子的模樣。
路將寧倒是風輕雲淡:“你哪一隻眼看見我伸腿絆你了,難道就不是你自己跌倒的?”
男孩兒指著他,扯著嗓子:“就是你!”
他言之鑿鑿的態度並未激起路將寧的反駁的興趣,路將寧把自己置身事外,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等你找到證據再給我這樣說。”
被無視的男孩兒是想要動手的,不過這鬧劇沒有再繼續進行下去。從麥望安與之打架初始,值班領導就已經從監控注意到這邊輕微的騷動,在打架進行得如火如荼時,察覺到有暴力沖動的領導早已開始往二班這邊急速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