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四)
一上午,路將寧視他人為無形,只要老師不喊他起身回答問題,他便閉目假寐,或是在養足精神後忙著塗畫手底下的東西。自然,老師們都瞭解他的學習水平,除去班主任對他恨鐵不成鋼,其他老師都認為,只要路將寧不擾亂課堂紀律,隨他如何,他們不會插手。
課間操前,麥望安又不見他的身影,於是在跑操後,他從廁所一側去往瓦房後園。
看著一人一貓的和諧互動,麥望安許久未動,他不忍心打破這溫馨的氛圍。
能和一隻小貓小狗交上朋友,是他上輩子的心願,可惜父母對他管教得嚴格,他無法從大學或是小區內領養一隻,而大學內的貓貓狗狗終究不是全心全意地僅接近他自己,它們註定與他無緣的。
他在心中感慨不已,完全沒注意到前方的路將寧已經把注意力轉移到他這邊。等他回神看過去時,路將寧早轉正身子,神情冷漠如同死寂的潭水,人半蹲著,平靜地注視著他。
每每看到這張臉做出這樣的表情,麥望安就會打心底覺得自己陌生。他懷著忐忑的心情靠近路將寧,而路將寧腳邊的無常還是那麼的認生,只要陌生人有挨近的趨勢,它就跑。
現在,這片園子裡只有他和路將寧了。
“幹什麼,”路將寧垂頭瞧了一眼身邊的無常,發現它早跑得不見影兒,本來擼貓是一件釋放壓力的事情,現在無常消失不見,他滿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洩,正巧麥望安撞在他的槍口上,便沒好氣地說道,“讓我謝謝你嗎?”
麥望安被他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雲裡霧裡地回問:“我做什麼了你要謝謝我?”
“那你過來幹什麼?”路將寧轉了話。
麥望安一本正經地說:“我來看無常。”
話音剛落,路將寧面帶惋惜與嘲笑,用揶揄的語調回他:“無常好像不太喜歡你啊。”
“可我喂過它餅幹和肉……”
路將寧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因為對他來說這並沒有意義,且他還主動舉例反駁:“所以呢?你今天幫我,我對你不還是一如既往?”
“那你怎麼樣能改一改你對我的脾氣?”
“那你什麼時候能改一改你的慫樣兒?”
麥望安一怔,被他的直言堵得無話可說。
良久,他才為自己辯駁:“我並不認為這是慫,因為有的情況下必須要先退讓一步。昨晚你若是置身事外,我也不會順他們的意。”
顯然,路將寧是不相信的,他對麥望安的辯解沒興趣,在他說完後立即接上一句:“我看未必,一味地退讓就是慫,少給我囉嗦。”
“……”
明媚的日光就要升至正空,巍峨的教學樓擋住大片的暖陽,餘下一層薄紗似的金影籠罩在瓦房後面的園子裡,金燦燦的光帶般掛在蔥鬱青翠的樹上。無常受到光的挑逗,追著兩只嬉戲的蝴蝶,從不起眼的地方飛速撲向它們。
它抓著一隻,又不忍心地把它放飛了。
這樣的場面,讓麥望安更喜歡無常,他對路將寧投去豔羨的眼神,請求他支招,不求能讓無常喜歡路將寧一樣喜歡他,但求能讓無常不再像見到陌生人一般警惕甚至是畏懼他。
路將寧沒有立即開口拒絕,麥望安的眼睛是真的會說話,那裡面的情緒不再藏匿,盡數都浮現在他的眼前。他想了想,才說:“我幫你賄賂無常,那你能帶給我什麼樣的好處?”
麥望安想都沒想:“我可以幫你學習。”
換作以前,以他中游的成績,還有他拉不出門的性子,他是斷不會說這樣的話,哪怕不再接觸無常。但現在不一樣,他是由大學生重生回五年級的,兒時的各種題型他都早已開竅,且對面的人是他童年的臉,他怎麼看都會覺得親切,完全不需要具備其他的顧慮。
可是路將寧在聽到這話竟然笑出了聲。
“你幫我學習?”路將寧掰著指頭,眼看著天算了算,然後頗為不屑道,“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成績也就是咱班裡面的中等水平,你確定你可以輔助我學習?你怕不是在做夢。”
若是前世被質疑他也就認了,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已不是從前的那個學習拉胯的人,自然也就能輔導一個在班級倒數的差生的功課。
他甚至大言不慚:“我期中說不定可以考班裡的前三,我現在的水平真的完全可以。”
路將寧難得撕下他冷漠的面具,一臉玩味地看向麥望安:“那如果你考不進前三呢?”
“我一定可以考進前三。”
麥望安敢這樣信誓旦旦,就對自己說的話有十足的把握,而路將寧也沒有繼續挖苦他。
“好,”路將寧說,“如果你真的考進前三名,那我就答應幫你賄賂一下無常;但若是你沒有靠近前三名的話……”
他停了停,剛摘下的面具瞬間又將整副面孔遮擋,“那以後就少來打擾我和無常。”
路將寧的話說得毫不留情,語氣聽起來也較為生硬淡薄,麥望安忍住心中的不適,答應了他這個一點兒也不過分的要求。
從此每天下課,麥望安都會多鞏固一會兒前面的知識點。不是他不會,是他怕這學習的軌道出了岔,萬一從前沒學過的現在卻添補上了,那他可就要吃了大虧。
好在翻來翻去,知識點看起來還是以前學過的,和他兒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