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赴約之前就瞭解過對方公司,畢竟是非常出名的新公司,背後勢力強大。
對方最近競標設計的鴉片倉庫還遲遲沒有開始,這個時候邀請馬喻才入職,想必是看上他的審美和技術,也想將他作為一個招聘華人員工、開啟市場的招牌,全方位地吞併擴張……直到業內將華人打壓得習以為常,不再反抗。
這些事情馬喻才回國後便已經聽說到麻木,但不代表他會當這個人人喊打的人。
薛邵峰聽完,神色晦暗,不知道思考了些什麼,深深看了馬喻才一眼,沉聲道:
“我尊重你的決定,從心。但是——喻才,留在這也不代表自由。”
馬喻才沒說話。
薛邵峰繼續道:
“外面新來的測繪員,她們的圖紙你也看過了,可以說是驚人的完美,畫得好、誤差小、做事細心,也吃得了苦,在外面一曬八個小時也沒事,比我手底下搗漿糊、混工鈿的男人能幹……”
說著,他探過身子來,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道:
“即使這樣,嚴少……之後……還是立刻被辭了。再說嚴少這個時候出事——”
“咚咚——”
門忽然被敲響,薛邵峰嚇得趕緊縮回座位上。
兩人都坐直了身子,薛邵峰恢複成嚴肅認真的樣子,揚聲道:“進來。”
那人開了門,兩人抬頭一看——
“俞執事!?你怎麼來了?”薛邵峰立刻站起來,從桌後走出去,“最近老爺那兒挺忙的吧?還好麼?託您表達我對嚴少的哀悼。”
馬喻才也趕緊站了起來,“您好。”
戴著小圓框眼鏡,穿著一身長褂的男人對薛邵峰點頭,道:“我來就是為這件事。嚴少的葬禮一事——”
說到這,俞執事適時地停了一下。
薛邵峰趕緊給了一旁站著的馬喻才一眼,“你先出去等我。”
馬喻才點點頭,就要離開,路過執事身旁,禮貌性地對視點了點頭。
男人掃了馬喻才一眼,落在他臉上只是一閃而過的餘光一頓,又往馬喻才的臉上看了看,等到人已經關門離開,俞式禮眼中的驚訝才收回,眸光一閃,看向薛邵峰:
“方才這位是……?”
馬喻才退出後,回到了座位上。
外面的同事們談論的話題也早已從外面沉默抗議的女測繪員們轉到了剛剛進來的俞執事身上。
“這時候來,肯定是那件事……”
同事們看向馬喻才,探頭問:“你聽見了?講的什麼?”
馬喻才含糊嗯了一聲,“是那位嚴少葬禮的事情。”
這位嚴少,馬喻才瞭解得不多,卻又知道不少事情。
他和嚴繼堯沒見過幾面,但他的事跡瞭解得清清楚楚。
畢竟他們底下的人員,哪個不認識大少爺嚴繼堯,上海商界,哪個不知道嚴家長子嚴繼堯的大膽作為。
當初還是因為嚴繼堯改了公司的老制度,招了一批留洋歸來的高學歷的人才,馬喻才才能順利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