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公司兩年來,馬喻才聽說了不少他的事情,改職級結構、改年終考核、招收女職工……可以說每件事都被傳統匠人大肆批評,私底下罵得很髒,特別是華盛營造廠改名為華盛洋行後,都說是嚴家留洋教出了個叛徒。
但決定,最後還是被嚴繼堯鐵手腕堅持落實了下來。
他接過嚴老爺的權後,雖然時時刻刻遭手底下老人們的唾罵卻沒被革職,工人們鬧罷工也沒能成功,都是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嚴少是個聰明人。
眼光獨到,永遠比別人多看到幾眼。
嚴繼堯上位後,華盛地産已經是為數不多能和新興的洋行地産並行的老華資公司了。
馬喻才對他的主張非常支援。
因為他不太能接受老匠人一概用糯米汁三合土建築房屋,更難以接受繪圖的尺度以魯班尺的吉兇來定。
更別說,去年營造處的年終考核,傳統派還祭拜魯班神像、焚香佔蔔來定是否合格……馬喻才在大學就讀時,何時怕過考試和考核,此刻竟跪在神像前,嚇得心髒亂跳——最後也是僥幸過了。
馬喻才不自詡自己是革新派,但對於被定為“革新派”的嚴繼堯的決定,都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一週前傳來嚴繼堯的死訊,他也是怔愣了大半天,沒回過神來。
許是嚴繼堯的風光太盛,被他當成是天邊的星星了,原以為會和嚴老爺一樣在商界創下一個個神話,成為一代傳奇人物。
沒想到“神話”還未徹底締造,就這麼轉瞬隕落了。
令人唏噓。
同事們也“唏噓”起來:“嚴少就這麼死了,那位未婚妻呢?”
“未婚先死,這唐小姐不好做啊。照傳統大家族的做法,她得——”
說這話的同事臉色一凝,閉上了嘴巴,連連嘆息起來,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樣。
旁邊的人立刻湊過來,用更小的聲音道:
“我就說,這死了一週了,還未下葬,必然是在準備那件事——”
“…唐小姐已經許久露面了……大抵就是……了……”
“唐家不是報了案,說女兒失蹤了麼。”
“他們說失蹤你就信?還不是為了躲——”
“那近來女兒失蹤的也不止唐家一家,你又怎麼知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在關鍵時聲音小得馬喻才什麼也聽不見,聽得一頭霧水。
不過這些事情也同他無關。
他還得思考如何去回應大衛的挖牆腳。
算是他半個“伯樂”的嚴繼堯去世了,革新派立場尷尬,處境也尷尬,薛邵峰也直言他留在這不會好過……
那他到底,該不該去大衛那兒?
馬喻才沉吟起來,不自覺就想起面試那日,見嚴繼堯的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