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愛的父親對她只剩下愧疚,甚至會害怕對上她的眼睛。
她們都不愛她了,母親養她是為了折磨她,父親養她是為了減少愧疚。
童微雪沒辦法不去恨那個女人,沒辦法不把她當成死敵,她的溫柔善良都是偽善的面具,真正善良的人又怎麼會破壞別人的家庭,讓一個孩子跌入地獄裡呢,她的面具是戴給父親看的,戴給她女兒看的。
似乎只要她展露足夠多美好就能掩蓋她曾經做下的惡,可那又怎麼可能呢,父親會被她迷惑,桑茜會因為無知被她騙,唯獨童微雪是不會被騙的,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女人的惡行,不會忘記她曾經對著母親耀武揚威的模樣。
她恨。
恨那個女人,恨瞎了眼的父親,也恨他們共同的孩子。
童微雪只要每次想到桑茜身上流著那對狗男女的血,她就會惡心到想吐。
其實桑茜不是瘋子,她才是。
她每天都恨不能一把火把整個家都燒了,毀掉那對狗男女,毀掉她們的孩子,也徹底讓自己消失。
童微雪深信不疑,苦難的結束是死亡。
可能是老天也感受到她的恨意了吧,讓那對狗男女的孩子對她依賴無比,她可以輕易掌控那個孩子,並且殺死她,她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只需要發號施令就可以了,簡單到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她就能讓他們失去最愛的孩子。
桑茜比小狗還聽話呢。
可是……她殺不掉桑茜,因為捨不得。
說起來可笑至極,那個身上流著骯髒血液的孩子是唯一還愛著她的親人。
桑茜比還在恩愛階段的父母更愛她,溢位來的愛意會將她包裹,會讓冰冷的心都感受到溫暖。
多可惡啊。
分明想恨她的,想跟她做仇人的。
那幾年她的腦海中總有兩個聲音在爭吵。
一個聲音讓她把握最後愛她的人,一個聲音讓她立刻殺死死敵的孩子。
或許原諒死敵痛苦就能結束,但那怎麼可能呢,他們毀掉了她的人生,她才不要放下仇恨,所以她也不要愛桑茜,只需要冷眼看著桑茜如何愛她,如何卑微地乞求她多看她兩眼就好。
只有把桑茜擺在一個不至於太近,也不會太遠的位置,那樣疼痛才能減輕,怨恨才不會被撫平,所以她會把害怕桑茜一個人跪在客廳太寂寞說成自己的作業沒寫完,會裝作沒有看見失眠的桑茜偷偷睡到她身邊……
童微雪一直是個理智勝過情感的人。
她只沖動過一次,那就是在離開的時候留下了那封信,信上有兩個完全不同的她,一個在訣別,在傷害桑茜,另一個留下了學校的地址。
真想不再見的話,又怎麼會寫下地址呢。
她期待過桑茜去學校找她的。
只要桑茜去,她大概會自己撫養桑茜。
她會慢慢說服自己,桑茜是她的孩子,那樣她大概就不會痛了。
不過桑茜沒來。
這樣很好。
於她而言是種解脫。
她徹底和那個家沒關繫了,只是偶爾會擔心桑茜看不到她會哭,畢竟那個孩子從小就愛盯著她的臉誇她好看,因為這份擔心做了演員,也認識了何奉犀,何奉犀各方面條件都很好,是個很合適結婚的物件。
她不能總沉浸在痛苦中,溫暖的家庭會讓她逃離苦痛。
當然她沒有料到結局,也沒有料到她給桑茜留下了那樣的故事。
看到桑茜她們的記憶先心疼居然不是女兒,而是桑茜。
她的傻妹妹花了十二年在愧疚和自責中把她的女兒養大,寵得無法無天,她該感激她的,又怎麼會不想見她。
“姐……姐姐……”
細弱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來,眼前的場景忽然變得清晰。
她站在一個金色的光圈裡,而桑茜站在她的對面,怯生生地看著她,還是那樣怕她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