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階心頭一酸,故作輕松地說:“喝都喝了,小姨可不能再吐出來了。”
桑茜臉色沒有好轉,還多了愧疚和迷茫:“姐姐要是知道我佔了她女兒見她的時間,一定會怪我的。”
“怎麼會!媽媽一定很想見小姨的,小姨那麼在意她,她肯定能感受到的!”何美階替桑茜擦著湧出來的血淚,再次擺出來驕蠻的姿態:“再說了,她想不想見的又有什麼要緊的,小姨照顧我這麼多年,就算看在女兒這些年都過得很好很好的份上,她讓您多看看她又怎麼了!她要是怪您,我就怪她!”
“你……”桑茜說話沒了勁,聲音又弱又柔,語氣卻仍舊堅定固執:“你不可以這樣對媽媽,不要做壞孩子,姐姐會覺得是我沒把你教好的。”
“我也是小姨的孩子啊,小姨也是我的媽媽,孝順小姨也是好孩子。”
何美階擺出來的架勢很唬人,可很快就破了功。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輕輕抱住了桑茜,腦袋埋進她的脖頸處,嗅著那濃鬱的血腥味,更覺心酸:“小姨,小姨,如果有來世……”
何美階的聲音弱了下來,她知道的,她們都沒有來世了。
她徹底紅了眼,泣不成聲:“小姨,我和淺淺要是你和媽媽的孩子就好了,你那麼好,媽媽也那麼好,我和淺淺一定會更幸福的,不是這十二年不好,是我……是我太貪心了,我想要媽媽,想要小姨,想要妹妹……怎麼辦啊,我捨不得……”
何美階的低泣沒有得到回應,她懷裡的桑茜已經沒了氣息。
她驚慌地松開了手:“小姨,小姨!”
“媽媽!”見桑茜徹底沒了氣息,童桑淺也慌亂出聲。
何美階看了看江懷寧冷漠的臉,實在不敢伸手,只好緊張地抓住了魚若隱:“我小姨怎麼了?”
魚若隱望向了江懷寧,江懷寧自然把話接了過去:“她去見你媽媽了。”
“呼——”何美階鬆了口氣,她握緊了拳頭,跟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說:“淺淺,我們也得快點去了。”
“好的姐姐!”
在童桑淺答應下來以後,何美階伸手抓過來了何奉犀:“再厲害的僵屍,渾身骨頭全碎了應該也會死吧。”
何美階把何奉犀徹底捏成了爛肉,就連腦漿都爆了出來,臉上帶著幾分癲狂和報複的快感。
魚若隱被血腥的場面驚住,整個人僵直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都弱了幾分。
何美階最後踩了一腳爛肉,問著江懷寧:“這個畜生應該也不能輪回了吧。”
“當然。”江懷寧扶著魚若隱,淡淡應道:“我還會在他身上種下魂咒,讓他消散過程中的每分每秒都嘗盡皮開肉綻的痛苦。”
“謝謝您。”何美階猩紅的眼睛慢慢恢複了平靜,她端起奶茶一飲而盡,最後看了眼江懷寧和魚若隱,彎下了腰肢:“真的謝謝你們!”
在飲下奶茶以後,她和童桑淺都沒了聲音,玉傀的身體也有了潰散的痕跡。
江懷寧在爛肉堆裡和何美階身體裡取出來了兩顆灰黑色的珠子,平靜地扔向了樓梯,樓上忽然飄下來一股紅炎變化的盒子,穩穩地接住黑珠子上了樓,想也不用想那是夏魚的力量,而那兩顆珠子就是屍丹。
魚若隱不在意夏魚要屍丹做什麼,她的身體還是有些不能動,空氣裡難聞的氣息在折磨她心髒。
她卻詭異得不想離去,而是一直在看斷了氣的桑茜。
江懷寧擁住了她:“阿隱想看看嗎?”
“可以嗎?”
江懷寧點點頭:“當然可以,不過不要出聲驚擾她們。”
—
童微雪彷彿做了個漫長的夢,醒來後腦海中多了許多人的記憶,有女兒的,有個陌生女孩的,還有桑茜的。
混雜的記憶太多了,也太苦了。
苦澀的部分大都屬於桑茜,桑茜怨恨她自己來不及救她,怨恨自己沒保護好何美階,還有那份濃鬱的思念纏繞她的骨頭,折磨她的靈魂,幾乎壓得她每天都很煎熬,恨不能將何奉犀殺死一次又一次。
她有很多年沒有見過桑茜了,但桑茜應該見過她的,不然她拍的那些影視劇將毫無意義。
生命早已終止的人,終於有勇氣承認她是想讓桑茜看看她才去當演員的。
童微雪對桑茜的感情是複雜且扭曲的。
桑茜的母親破壞了她母親的家庭,她奪走了母親的溫柔,搶走了父親的慈愛,讓童微雪從天堂跌進了地獄裡,從家人的掌心寶變成無家可歸的孤兒。
因為那個女人,溫柔的母親對她只剩下冷漠,甚至一次次想殺死她來報複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