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噩夢的弧度
榮鈞推門進房間,知春正靠在床頭看書。他一笑:“等我呢?”
“嗯。”知春抬頭問他,“你去看過蓉蓉了沒?上床前她還跟我吵,說你不回來她就不睡,可我才給她講了兩個故事她就呼哧呼哧睡著了。”
榮鈞笑意更深:“這只小懶豬,我剛從她那兒來,揉她臉蛋都沒反應,怎麼揉怎麼有。”
他走過去,先俯身親了知春一下,才爬上床,與知春並肩坐著,又覺得不過癮,往下矮一矮身子,把腦袋靠在知春肩上,一臉愜意。
“還是跟老婆在一起最舒服。”
當了二老闆,作息自然比不上給人打工時那麼輕鬆了,有時回家得接近淩晨一兩點,像今晚這樣十點前能到家已經算早了。榮鈞不回來,知春也睡不踏實,躺床上又總愛胡思亂想,不如讀一點睡前讀物,最開始以小說為主,小說看膩了也讀些散文或文史類書籍。知春什麼都愛跟人分享,覺得哪本書好看就會推薦給榮鈞,可他哪有時間看呢。“哎,你猜松濤是怎麼形成的?”知春興致勃勃問。
榮鈞心知她又要賣弄了,笑道:“別考我了,你直接說吧。”
“這本書上講,是因為風穿過松針發出來的,松針細,又多隙,風過其間,其聲颯然,彙聚到一塊兒就形成了松濤。”
榮鈞撲哧笑出聲:“這是哪個文科生寫的?”
知春把書本封面推到他眼前:“錢穆,國學大師。”
“松濤是風吹過松林時,松針彼此撞擊發出的聲音彙聚到一塊兒形成的——文科生真是要命。”
知春自己也是文科,不服氣地努了努嘴:“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他講得更有意思,風穿過細細的松針……想想那場景,多浪漫。”
榮鈞便只笑,不再駁她,女人總是把浪漫當成必需品。“浪漫”二字也提醒了知春。
“對了,我想起來件事,下週二是咱倆結婚五週年紀念日,是不是挺重要的日子?”
“都五年啦!”榮鈞也有些感慨,“時間過這麼快?”
“你那麼忙,當然沒感覺了,可我一直記著呢!”知春也沒心思看書了,“我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好啊!你想怎麼慶祝?”
知春也沒多少點子,想了想說:“吃一頓唄!然後去看場電影?哦對,還得把蓉蓉送我媽那兒去,有她在,咱們別想安安生生說會兒話。”
“你不怕她有意見?”
知春狡黠地眨眨眼睛:“我根本沒打算告訴她——哎,你也不許跟她說啊!”
“行,都隨你,你安排吧。”榮鈞翻一個身,忽然想起來,“不行!下週二我得去趟荊江,銳思那邊有個技術問題我的工程師拖了不少時間,他們意見不小,我得過去打打圓場。”
“不能推遲或提前嗎?”
“他們負責技術那家夥在出差,下週二才到公司,他堅持我們去時他必須在場……要不,我提前請你吃?”知春不高興了:“結婚五年,每回紀念日都是稀裡糊塗就過去了,這次我好容易有點興致,你又來掃興——就不能讓袁松替你去?他總跑客戶的,經驗也比你豐富啊!”
袁松就是榮鈞的合夥人。知春和袁松只見過幾次面,她不太喜歡這個斤斤計較的男人,但榮鈞說他長於交際應酬,那正是榮鈞最為缺乏的。
“袁松他不管技術的。”
“那上個月你不還幫他接了筆生意?銷售不一直是袁松負責,你只操心技術問題嗎?”
知春原來不是這麼計較的人,只是上週末那場同學聚會撬動了她穩如磐石的安全感。什麼都有可能變,男人的心又何嘗不是。也許榮鈞的每一次拒絕就是一點點遠離她的跡象,她沒來由地感到恐慌。
榮鈞見她不悅,想想自己創業以來的確對老婆多有怠慢,心頓時軟下來,想了想說:“也行,那我跟袁松說一聲,萬一搞不定他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把腦袋枕在知春腹部,笑呵呵地說:“你只管安排,下週二我一定準時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