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蓉蓉真該向媽媽學學!”
姚天若給蓉蓉擦濕頭發,蓉蓉在她的擺佈下身子前仰後跌的,神色卻頗愉悅:“外公,我洗過頭了,一會兒你帶我去哪裡玩?”
大家都笑。
蓉蓉剛入幼兒園,放學比知春他們下班早很多,就由退休在家的謝定安負責每天把孩子接回謝家,喂飽飯,再等知春夫妻倆晚飯後過來把孩子接回去。
兩家住得不近,姚天若曾勸他們幹脆把蓉蓉轉到謝家附近的幼兒園,以後就跟外公外婆過,也省得大家來回這麼折騰,但榮鈞捨不得把孩子丟給岳父岳母了事,下班再晚也堅持要過去把蓉蓉接回家,雖然老人們一再拒絕,榮鈞還是堅持每個月付他們一筆豐厚的費用。
吃過晚飯,知春和母親商量:“明天我有個同學會要參加,可能得一整天,要不今晚蓉蓉就住你們這兒吧,明天晚上讓榮鈞來接一下,反正他明天下午就回來了。”“行啊!是什麼時候的同學啊?初中還是高中?”姚天若特別愛打聽。
“哦,是蘇雪從美國回來了,約了幾個要好的同學見個面。”
蘇雪是知春高中時的同桌,兩人好得蜜裡調油,後來她隨父母去了美國伊利諾伊州,在那裡上大學,還嫁給了美國人,生了幾個混血娃娃。她曾把丈夫孩子的照片發給知春看,但兩人的生活圈完全不重合,聯系越來越少,終至絕跡。
學生時代,蘇雪常來謝家玩,和姚天若也是熟識的。
“她是回來定居還是就過來看看啊?”
“估計還得回去吧,她爸媽都移民去了美國的。具體我也不清楚,這麼多年沒聯絡了。”“是哦!她去美國得有十多年了吧?那會兒還是個嫩生生的小姑娘,笑起來特別甜,現在肯定大變樣嘍!”
蘇雪沒變,至少沒大變,依然打扮簡潔,笑容明朗,說話直率,反倒是窩在國內的這些同學,一個個都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成熟的著裝,世故的神情,老練的談吐,徹底蛻變為成人該有的模樣——學生時代曾令她們傾羨不已的tvb時裝劇裡那些成功女性。她們中的絕大多數,知春也久未謀面了,如果不是因為蘇雪,知春大概和她們不會再有見面機會,哪怕彼此處在同一座城市。
“知春,你沒怎麼變。”蘇雪笑著對她說,語含欣慰,她因公務回國待半個月,家人都沒有跟過來。
她們在三江最高的摩天大樓頂層用自助午餐,每人手裡端一個潔白的瓷盤,大家邊走邊自信地交談,分享觀點,從光可鑒人的不鏽鋼餐具中挑揀食物,孩子們喧嘩著,在腳邊繞來繞去。那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她們六個人商量好了不帶丈夫、孩子,免得幹擾聊天興致。
餐前的談話偏於客套拘謹,用餐成了熱身運動,酒足飯飽的尾聲,少女時代的激情都跑了回來,誰也不好意思再戴著成人面具說話。
她們互相交換了好多八卦,有人發財了,有人出軌了,有人離婚了,也有人死了。十多年的光陰裡總有這樣那樣的故事發生,主角們或是當年聞名校內的明星,也可能是某個不起眼的無名小卒,每個故事都讓她們驚詫且興致勃勃。
最後,當然還免不了種種總結。
離婚故事太多,緣由又各不相同,對每個人似乎都有借鑒作用。於是有人說:“平淡是婚姻生活最大的殺手。”
“錯!婆媳關系才是大麻煩!”
“也不見得,我認為財務狀況才是決定性因素,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嘛!”
“不過錢少了不行,多了也不好。男人們有了錢就擁有了更多的選擇,什麼都想試試,出軌、包養,什麼都來!”
知春仰著頭,表情略天真:“他們難道沒有剋制力?”
“憑什麼要剋制?為誰剋制?他喜歡,又有能力。換了你,你會那麼崇高地約束自己不去享樂嗎?”
“所以男人最好不要太有錢。”
抓到一條真理,女人們開始熱烈討論如何控制男人的錢袋子不過分膨脹。
“找個大型機構做中層,又體面又有保障,收入來源明晰,總之中産階級是最可靠的生活方式。”
“沒錯!最忌諱開公司當老闆,一朝發達,老婆的苦難日子就來了。”
知春眨巴著眼睛,插不上話。
兩年前,榮鈞辭職從外企出來,與朋友合開了一家科技公司,提供軟體維護服務,他負責技術支援,算半個老闆。
但知春不信榮鈞有朝一日會出軌,甚至和自己離婚。
“中産階級也有出軌的。”有人慢條斯理唱反調,很容易就把真理推翻,“因為還有性和諧的問題,其他方面再好,這方面如果出了問題,婚姻也沒法保鮮。”
知春再次聯想到自己和榮鈞,她沒法比較,不確定倆人這方面是不是算合格,知春自己是比較保守的,每次都要求關燈,榮鈞笑話過她,但很少勉強她做自己不愛幹的事兒。知春想著榮鈞事後的表情,他應該還是滿意的吧?蘇雪對越來越開放的討論嘆為觀止,大家對她的反應則有些意外,美國不是一個特別自由開放的國度麼?
“結婚前是比較自由,不過結了婚以後很多地方都挺保守的,”蘇雪實話實說,“就像我住的那個鎮子,好多人都有宗教信仰,特別重視婚姻,對配偶的忠誠度也非常高,大家又都彼此熟悉,誰有點兒風吹草動,沒幾天就鬧得滿城風雨,很少有人願意為了慾望冒這個險。”
蘇雪的觀點讓總結一時無法繼續下去,唯有那位提倡性和諧的同學笑著說了句:“看來還是小鎮生活好啊!用輿論來約束行為,簡單、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