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箏還是被擊中。無論有過多少心理準備都沒用,那一線僥幸如岩石縫裡的草,執著地探出頭,現在,終於被連根拔除。
每天都有人死去,唯有失去曾在你心上停留過的人,才能體會生命本質上的殘酷。
洛箏泣不成聲。
馮少杉上前一步,想擁她入懷,給她安慰。洛箏搖著頭往後退,他伸出去的手只能尷尬地縮回。心酸,也悵然,不忍看她傷心,然而她連傷心時都防備著自己。
他離開,留洛箏獨自一人在房裡,那啜泣聲時斷時續,走出去老遠彷彿還在耳邊。
那天晚上,馮少杉沒有回家,擔心洛箏,就在別院二樓的空房間將就了一夜,也沒睡踏實,才閉上眼就看見羽田舉槍對著洛箏,她微笑相迎,眼裡含著挑釁。
他一下子驚醒。
天一亮就起了,趙媽服侍他漱口洗面,又將早點端上樓來,昨晚他是偷偷留下的,不許用人告訴洛箏。
正喝粥,湘琴急匆匆跑上來告訴他,洛箏要走了。
少杉一下子站起來,“去哪裡?”
“小姐沒說,她老早便起來了,一個人在房裡收拾東西,說要離開這裡。”
少杉跟她下樓。
洛箏已穿戴整齊,神色中飽含疲憊,行李箱就擱在門口。
馮少杉蹙眉,“多住幾日吧,外面依然亂得很。”
洛箏只是搖頭,“已經夠麻煩你了,我不想……”
“我從來沒覺得你是麻煩。你可以住到隨便什麼時候。”
“我總不能在你這兒躲一世。”
“只要你願意。”
洛箏低首,半晌才道:“謝謝,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可她還是要走。
“為什麼?”少杉追問,心裡忽然有氣。
洛箏不響。
“你怨我沒救祁靜?”
她搖頭,“我知道你盡力了。”
“那是為什麼?”
洛箏抬頭,非要她說出來嗎?
少杉還死死盯著她,洛箏視線往邊上一滑,輕聲說:“我答應過宋希文,會等他。”
“他的話,你也當真?”
“我相信他。”
馮少杉低著頭思索片刻,忽然笑。
“他在外面胡七攪八,你願意等他,我時時處處為你擔心,替你著想,可你總想著怎麼擺脫我,就是這裡,若非指望我救祁靜,你大約也不會肯來吧?”
洛箏沉默,臉上是倔強之色,令少杉心寒,失望轉成了恨,他仍是笑著,笑聲低沉,像盤桓在腹腔,始終無法飛揚。
“那麼你須明白,踏出了這裡的門,以後你是死是活,我也決計不會再管了。”
“我明白。”洛箏點頭,拎起箱子。
他看著她走出去,再到院子,然後是大門,心忽然有撕裂般的痛。他追上去,厲聲喝道:“萱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