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梅庵伯。”
身後傳來吳梅庵長長一聲嘆息。
宋希文給洛箏打來電話,他已經託人打聽了,但報社不肯透露寫文者姓名,只說此人目前已離開上海。
洛箏也想不出會是誰,來上海的人多,離開的也不少。
到了下午,祁靜登門,帶著一臉怒容,兼含懺悔——她去找過黎雲絮,已是人去樓空。
洛箏頓時明白了。
“我一晚上沒睡,就怕是自己這裡走漏的訊息,”祁靜深深自責,“那時候介紹你去給他做事,他一定要知道你的背景情況,說找助手得知根知底,我因為信任他,就簡單提了兩句......可以肯定是他,必定是看了《姐妹》的戲,認出來是照他樣子寫的,於是懷恨在心,可又拿咱們沒辦法,就來了這麼一招,臨走前的報複,真是狠毒至極!”
洛箏閉門謝客,在家專心寫稿。心裡又不無期待,事已至此,馮少杉總該下決心作個了斷了罷?說不定哪天就讓吳梅庵把離婚協議書送來了。
還真有人來敲門。
洛箏心裡怦怦直跳,急忙起身去開門,卻是張嬸。
“聶小姐,有你電話!”
電話是鄭律師打來的,充滿歉意的口吻,說官司打不了了,讓洛箏另請高明。
洛箏張口結舌,“可,這是為什麼?”
“唉,請洛小姐別再問了,總之我很抱歉,預支的那些錢我會盡快差人還你,就這樣吧,洛小姐自己保重!”
她猜出是馮少杉的動作,心裡一半惱怒一半失望,看來他還不願認輸。
“聶小姐,又來電話啦!今天你電話可真多。”
“麻煩張嬸了。”
“不礙事,不礙事。”張嬸跟在她身後說,“是那個經常來的祁小姐找你。”
祁靜從報社打來,劈頭便問:“你看過今天的早報沒有?”
洛箏又懵了一下,“沒有,上面寫什麼?”
“馮家發了宣告,說沒離婚這回事!你想知道詳情,趕緊去買份《滬上早報》翻翻!”
洛箏匆忙出門,幸好不算太晚,報亭還剩了幾份早報,她拿在手上,邊走邊讀。
“劇作家聶珂夫婿馮氏斥某報謠言惑眾,離婚乃無稽之談”。
論調與先前那篇完全相反,畢竟是駁斥文,但一樣是虛構成分多,只為大事化小,這回把洛箏又描繪成了一時負氣出走的豪門少奶奶。
她捏著報紙在街邊站立良久,方又重新走回去。
這一回洛箏出奇得冷靜,腦子裡思路順暢,脈絡清晰,家還沒到,便已打好文章腹稿。半小時後,她再下樓,打電話給祁靜。
“我剛剛寫了個宣告,你看什麼時候能給我排上去,就登在你們報上。”
“我先查查去,爭取今天!”祁靜先是興奮,回來時有些遺憾,“今天的版面都排好了,要等明天。”
“可以。”
但是第二天並沒有登出來。
“我在等一篇文章。”祁靜向她解釋時口吻帶著神秘,“我覺得單單登你那篇宣告沒多少力道,有點像脆弱的反擊,很被動。”
第三天,洛箏的宣告終於面世,她沒想到,祁靜賣關子預備同時刊發的那篇文章竟然出自喬櫻的手筆。不過細思又覺得合情合理,喬櫻是倡導女權的先鋒,聲援離婚簡直就是分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