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筆戰
洛箏聽著。
“你找家報社登個申明——要大一點的報紙,宣告這篇報道全是胡說,沒離婚這回事。”
馮少杉一邊在房間裡踱著步一邊說出自己的主意,顯然思慮良久。
洛箏一口拒絕:“這我辦不到。”
馮少杉知道沒那麼容易說服她,語氣盡量柔和,“只是發個宣告,讓人別總盯著咱們家這點事。至於你我之間,該怎麼解決還是怎麼解決——你找的律師我已經見過了。”
後面這句話頗有些安撫的意思,彷彿還跟從前似的,她生悶氣時,他耐著性子哄她。
洛箏道:“我出不了你要的申明,這家報紙雖然不經同意擅自公開訊息很可惡,但它寫的都是事實。”
“也有臆測成分。”
那種三流文筆用挑動人心的方式將洛箏描述成一個在舊式家庭裡受盡虐待的小媳婦形象,而馮少杉則成了專制薄情男性的代表。
“你不發宣告便是預設,旁人會將這件事當談資,猜來猜去沒完。你該清楚,馮家一向只專注做生意,討厭這樣被公眾品頭論足。”
洛箏想了想道:“我可以發文申明我在馮家沒有受過虐待,但離婚的部分我沒法照你說的寫。”
“只是權宜之計,先將眼前的麻煩對付過去,離婚的事咱們慢慢再談。”
洛箏忍不住道:“何必這樣繞來繞去,為什麼不乘此時機幹幹脆脆離婚?離了婚再有什麼事便全在我了,和馮家再無半點關系。”
這是她第三次脫口而出類似的話,馮少杉再無法保持鎮定。
“怎麼會沒關系?!離婚是兩家人的事,現在鬧到這步田地,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等著看洛家和馮家的笑話?你就這麼想看我們出洋相?知道我現在什麼感覺——刀架到脖子上了!”
洛箏無言,最最困難的不是問題本身,而是彼此對它的理解大相徑庭。
馮少杉心裡裝著許多憤懣,多年來積攢下的,為眼前這女子不知費了多少心思,可她一點不領情,執意要走,連頭都不回。他覺得心寒,可每回對著洛箏,又忍不住生出希望,只願能喚回她往日的柔情。
“萱萱,何必要鬧成這樣,你回家好不好?無論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他在懇求她,實在也是沒辦法了,難道真要將她五花大綁回去?
洛箏明白他是誠心誠意這麼說,他對她的好,她一生都會記得。依賴是一種慣性,她的心不由自主一軟,幾乎就要妥協,幸而只是短短幾秒。
正是他那些“好”,變成了鎖住她的牢籠,她在其中悽迷糾纏,像繞無數個圈,沒有終點,只是不斷重複。
唯有跳出來才是出路。
“對不起,少杉,我就只這一個要求......必須離婚。”
馮少杉失望極了。
“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我越來越不懂你了。”他背過身去,不再看她,“你走吧。”
他的確不懂,洛箏的心曾經撕裂過,如今又再拼接起來,那些傷疤一直在,唯有離開他,才可能癒合。
人都是自私的,她想,自己堅持要離開,無非為了能過得舒心些。少杉也是,他強留自己,也無非是貪唸作祟,這貪念如繩索,捆縛了她五年,她倦了,這一回是鐵了心要剪碎它。
吳梅庵送她回去,照例無話。
下車時,洛箏與他道別,梅庵忽然又從車中追出。
“少奶奶,你的苦楚梅庵明白,但也請少奶奶體諒二爺的難處,他對少奶奶一片赤誠,從未變過。”
洛箏眉眼不動,只是深深彎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