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船他就一直保持著緘默的樣子,若是放在以前季洛鏡可能也會帶著不說話了。現在的她看不到傅映洲的臉色,說話時也有些肆無忌憚了。這很好,他也希望季洛鏡能多說一點,最起碼能讓他猜到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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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德莊園的主樓在山頭上,深冬時風難免有些大。傅映洲現在熱衷於給季洛鏡打扮,除了日常的處理工作,他的手邊時常放著兩本書。一本書是當月的時尚雜志,一本是美學基礎。
他記得季洛鏡曾經吐槽過老宅的裝潢陳舊,便找裝修公司在年前重新翻新了一部分,瞧起來煥然一新。
在園林的部分,也重新換了個團隊。重新將院內的植物修整、移栽搭配了兩次,並且加了適合團子攀爬的高臺。老宅的面積太大了,它跟著女主人從大平層搬到莊園裡,從家養貓幾乎變成了散養貓。
季洛鏡有時候會坐著輪椅漫無目的地在園林區瞎逛,懷裡有時候會突然跳上來一隻毛茸茸的東西,一摸一手的灰塵和土壤。
絕育之後的團子,愈發得胖了。季洛鏡摸著的時候不敢說他變肥了,怕聰明的小貓聽見會傷心。
團子不愛洗澡,藍金的顏色也耐髒。傅映洲就等著實在髒得不行了,沒貓臉去見人的時候,洗一次大澡。
他家也就這麼一個獨苗苗,還不得伺候得好。
大年三十,何俞和宋貝準時到來。
何俞一見季洛鏡,就將自己編的紅色絨線帽戴在了她的頭上。團子就在腿上把玩絨線帽耳邊垂下來的毛球球,不一會兒毛球就勾了絲。
她哎呀呀地從季洛鏡腿上抱走了團子,在會客廳尋找寵物指甲剪刀。
“剪刀在水吧的旁邊。”季洛鏡說,“我記得上次傅映洲剪完指甲隨手放那邊了,好像排梳也放在一起。”
“讓阿姨去剪就行。”
說話間,家政阿姨跑過來欲要接過團子。但它伸爪直接勾住了何俞的針織衫,死活不肯讓阿姨抱。
“我給它剪吧,”何俞無奈地將它攏回懷裡,接過阿姨遞過來的剪刀,坐在沙發上開始剪。
季洛鏡憑著感覺,用導盲杖慢慢探路過來,也一齊坐了下來。“怎麼沒聽見宋貝的聲音?”
“那倆人在一塊兒上樓去了,不知道在聊些什麼,不管他們。”何俞手起刀落,兩隻手兩只腳不消一會兒就被剪完了。“團子這麼乖,真讓人省心啊。”
季洛鏡嗯了一聲,身邊的阿姨倒了兩杯熱水放在桌案上,順帶的還有一份年夜晚選單。
“我看不到,給何俞看吧。”她溫聲說,接過單子遞給了何俞。
何俞耐心地將菜名一個個報給她。
“沒有給團子準備的嗎?”季洛鏡問。
阿姨搖搖頭,似乎並沒有彌補的意思。
“當時僱你們來的時候,合同上是怎麼寫的?”她立刻揚起聲線,厲聲問。“當時白紙黑字寫團子也是家政的服務物件,為什麼一次次地記不住?”
大概是沒想到季洛鏡這麼生氣,管家放下手裡的活也跑了過來,鞠躬道歉:“傅太太,這是我們的疏忽,我馬上就去著手準備。”
“別生氣,別生氣。”何俞拍拍她的肩,“我去監督他們。”
“不用。何俞,幫我把傅映洲叫下來吧。”
須臾之後,傅映洲和宋貝從樓上下來。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他那深不見底、陰鶩的目光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感到發怵,當然除了季洛鏡。
“咪咪是我們的孩子對不對?”季洛鏡仰起頭,略帶質問。“為什麼年夜飯沒有準備它的飯?”
何俞拉著宋貝去後山逛了,主人家自己的事情還是得主人家自己處理。
傅映洲單膝跪在她的身邊,沉聲說:“鏡子,是我的疏忽。”
“不是你的疏忽,”她垂下眼簾,“是我看不見,所以難以監督。”
傅映洲摸了摸季洛鏡的發頂,“我就是你的眼睛,鏡子。年後我遣走所有不喜歡團子或者團子不喜歡的家政人員,好不好?”
在一旁被團子蹭著腿的幾位阿姨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