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我們都太壞了
我蜷縮在床上整整一天,沒有進食也沒有喝水,只是木然地盯著蒼白的天花板,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巾。直到深夜十一點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
“咚咚咚——”敲門聲越來越重,夾雜著幾聲呼喚,我聽出是俞豔的聲音,卻依然不想動彈,黑暗籠罩著房間,我像具屍體般躺在床上保持著僵硬的姿勢,若說我和屍體有什麼不同,可能是我的眼睛會動吧。
“趙錦?你在家嗎?”
最終我還是掙紮著爬了起來,摸索著按下開關,我想按照俞豔的性格,我不開門她會一直敲門的,太晚了,會吵到鄰居。刺眼的燈光瞬間充滿客廳,開啟門的瞬間,俞豔明顯怔住了。
“你還好嗎?”她擔憂地問。
我扯了扯嘴角,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表情,畢竟剛從漫長的黑暗中抽身,連面部肌肉都忘記了該如何活動。
我搖頭問她:“怎麼了?”
她快步走進屋裡:“白天去你店裡發現沒開門,電話也關機,擔心你出什麼事,就過來看看。”
我癱在沙發裡,故作輕松地抓了抓頭發:“我能有什麼事,就是今天太累,想休息一天。”
俞豔在我身邊坐下,握住我的胳膊:“為了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樣,值得嗎?都過去這麼久了,說不定人家早開始新生活了。”
她的話讓我的眼眶瞬間濕潤,我慌忙仰頭靠在沙發上,使勁眨著眼睛。是啊,人家都有新生活了。
“你看看你。”俞豔嘆了口氣,“才幾天沒見就憔悴成這樣了,到底有什麼放不下的?”
我還在嘴硬:“我沒傷心,就是這幾天店裡太忙了……”
“你自己照照鏡子。”俞豔拿起桌上的化妝鏡遞給我,“眼睛都腫成桃子了……”
我摸了摸眼睛:“眼睛腫了嗎?我又沒哭,怎麼可能會腫。”
“是是是,你沒哭。”俞豔翻了個白眼,“是我剛進門給你揍腫的。”
鏡中的自己頭發淩亂,雙眼紅腫得像兩個桃子,眼周面板泛紅,眼裡布滿血絲。我放下鏡子,勉強笑了笑:“真奇怪,明明沒怎麼哭,怎麼腫成這樣了。”
俞豔握住我的手:“半年多了,該放下了,分手就分手,好男人多的是,難道你要為這段感情傷心一輩子?”她輕輕拍了拍我,“我知道初戀難忘,但總要向前看的,我和包思齊分手時也這樣,但是哭過就好了。總活在過去,人是會被困住的。”
見我不說話,她又補充道:“要是真放不下……要不給他打個電話讓自己死死心?不過半年沒聯絡了,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接……”
她話音未落,我的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直到俞豔遞來紙巾,我才驚覺臉頰早已濕透。那一刻,積蓄已久的情緒決堤而出,我雙手掩面,明知不該如此失態的,卻怎麼也止不住奔湧而出的淚水。
俞豔輕拍我的肩膀:“怎麼回事?分手都沒見你這樣,是出什麼事了嗎?”
我抽噎著將在超市看到的事和盤托出。出乎意料的是,向來快言快語的俞豔竟怔住了:“會不會認錯人了?才半年,就算結婚懷孕也沒這麼快啊?”
我怎麼會認錯江亦呢?那天就是他,連說話時溫柔的語調都一如往昔,只是這份溫柔,從此以後和我再無瓜葛了。
俞豔之前不是也說過嗎,現在是快餐式戀愛,半年時間,足夠開始一段新戀情,步入婚姻,甚至孕育新生命了。
俞豔還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可那些話像隔了層毛玻璃,明明近在耳邊卻模糊不清,我哭得沒了力氣,眼淚幹涸在臉頰上,只能仰頭靠著沙發,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她的聲音化作一片嗡嗡作響的背景音,在我混沌的腦海裡來回飄蕩。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俞豔突然推了推我的肩膀。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什麼?”
“我說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她又重複了一遍,“你現在這樣,工作也做不好,在家只會胡思亂想。”沒等我回應,她已經掏出手機開始查攻略了,“去海萊怎麼樣?這個季節正合適,我早就想去了,之前約你總說店裡忙,現在正好……”
也是,與其困在這方寸之地反複咀嚼思念帶來的痛苦,不如換個環境呆幾天。反正結局已定,是時候掙脫這段回憶的桎梏了。
想到這裡,心頭突然湧起一陣暖意,在這座城市裡,俞豔是少數會為我擔心的朋友,聯系不上我,她直接找上門來,看出我失戀消沉,立刻張羅著帶我出去散心。雖然她那些人生大道理總是讓人哭笑不得,但這份心意,我懂。
短短一天我們就整裝出發,臨行前我發了條朋友圈宣佈歇業一週,然後幹脆利落地關了機。
“失戀就失戀,關手機幹嘛?別人找你都找不到。”俞豔不解地問。
“想清靜幾天。”我把手機扔進包裡,“開機又要回客戶訊息,煩。”反正也沒人找我。
在海萊度過了四天悠閑假期,第五天準備返程時,一開機就被客戶資訊淹沒了。小桃的訊息最多,一連串的追問:“怎麼關門了?”“去哪了?”“是回老家了嗎?”“什麼時候回來?”“年前還營業嗎?”我簡單回複說休息了幾天,明天照常營業。心裡不禁感慨,這姑娘可真是鐵粉啊,四天沒來買衣服就急成這樣,能把生意做到這份上,我也算挺成功的吧。
邵景周也發了幾條資訊,關切地問:“怎麼了?手機還關機了。”說他陪女朋友回重都了,等我有空一起吃飯。
飛機降落在重都時,俞豔一路抱怨,說下次再也不跟我出來玩了。“太沒意思了,四天裡有兩天你都在房間睡覺。”她吐槽道,“你這哪是旅遊,根本就是嫌家裡的床睡膩了,換個地方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