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兩個字有點縹緲而清冷,像是被高山冰雪撫摸過一般。
杭左推開門。
昨晚下過一場小雪,下得不厚,天亮就化得差不多了,現在正是雪後最冷的時候。
小書房內的窗戶卻開著,風涼颼颼地往裡吹。
季遠道只著襯衫和全黑休閑褲,襯衫單薄,全靠他的身材架子撐著。
他側身站在涼風吹過的窗戶邊,手指尖燃著一支雪茄,雪茄頭忽明忽滅。他像是藉著風在吹醒自己,又像是在看外面幾乎已經融化的雪景。
杭左一眼望過去,突然有點不忍心。他這麼孤單又清冷的人,也許特別想要溫暖,不然昨天不會問她“聚會為什麼不帶他”。
但該說的還是得說。
他們一點都不合適。
他適合孤家寡人,而她想要自由和朋友。
分開對兩人都好。
季遠道聽見門開啟的聲音,微微側過身,轉而背部靠在窗戶邊,和她面對面而站。他手上的雪茄便沒再抽了,垂了下來,正好搭在雪茄託上方。
他霜似的清冷聲線夾雜了一點沙啞:“怎麼了?”
他們一個站在窗戶邊,一個站在門口,隔著一段距離。他不過來,她也不過去。
吵架之後的冷靜,不外乎如此。
雖然他們這,還算不上吵架。
杭左:“我想跟你說個事情。”
“嗯。”季遠道的聲音低沉,很平靜。
杭左覺得自己第一句發揮不好,聲音太小;便提高了嗓門,好像嗓門越大越有理有據似的,字正又腔圓地說:“我覺得我們的性格脾氣相差很多,差異太大,兩個人很難繼續相處下去,雖然我們不算真夫妻,但同居也需要脾氣性格相投才合適。所以,我想要終止合約,這樣你可以找個更配你的、和你更合拍的合約物件。所以,我們要不……離婚?”
她一口氣說完,閉了閉眼睛,便屏息等著他說“好”,或“不好”然後給出他的理由,她會一一說服他的。
季遠道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眼底漆黑一片,凝視了她許久,才開口:“為什麼突然說這個?是你覺得不合適,還是你的朋友們覺得不合適?”
那群人昨天才來,今天她就突兀地說離婚?這很難讓人不懷疑,或者說,他們都想從他手中搶走或拐走她。
杭左當然不願意朋友背鍋,連忙說:“不是的,是我自己的主意,其實我早就想了……”
季遠道一字一句的打斷了她:“早、就、想?”
冷淡清冽的音調讓杭左緊張起來,她便想要解釋一堆:“也不是特別早,就是最近而已,我之前只是在思考,花了一些時間,現在,我……想清楚了。”
季遠道看著她,頓了片刻,開口問:“你思考出我們哪些地方不合適了?”
他的語調平得沒有起伏,語氣冷靜得過頭了。
杭左卻一無所覺,只以為他特別淡定,“我覺得很多地方都不合適,我喜歡跟朋友們一起出去玩,又經常一起聚會,但你就不喜歡,所以你需要一個安靜的、不那麼喜歡出去玩的合約物件,我非常不符合你的要求。我上次出去玩就影響了你的工作。”
杭左自認為說得有理有據,還有舉例說明,她一提上次的事情,季遠道肯定就會想到她多麼令人頭疼。
季遠道聽完之後,卻沉默了下來,沒有給出最終答案。
杭左緊張地等著,覺得他可能是在認真思考她所說的理由,需要點時間,也許會由此及彼想到更多不合適的地方。
結果,過了一會兒,季遠道從沉思中走出來,反問:“就這個嗎?”
就、就這個?
這個還不夠嗎?
要搬出個其他理由嗎?但看他這麼平靜的樣子,離婚應該是無所謂的,大概就是隨口問一下有沒有其他理由,所以杭左便放心了,總結說:“性格合不合,非常重要,對吧?”
“你從來沒耽誤過我工作。”季遠道神色沉靜地解釋著,似安慰,語氣冷硬但輕,“你也可以隨便出去玩,如果有問題,我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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