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個坑?
杭左一時間有點摸不準他的意思了。
明明這麼平靜,顯然是不在意的,卻為什麼要拒絕她的提議?她想了想,直接挑明瞭自己的意思:“我想離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現在只是小問題,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問題,所以我對你而言,是個不合格的合約物件。”
昨天的季遠道以為來日方長,今天便接收到如此堅定地分手,且她說走就走,根本不給他緩沖的餘地。所以——
“嗯,”季遠道的聲音彷彿被漫天寒風吹過般清冷又縹緲,“你確實不是個好的合約物件。”
杭左心裡隱隱約約有點失落,但也鬆了口氣,她不想顯得自己拖拖拉拉,所以他話音剛落,她便立刻追問:“那季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去辦理一下手續,什麼時候簽字?”
這一句迫不及待的追問,令季遠道徹底心寒。
冬天的第一場雪,讓人心涼。
窗外的寒風刺骨。
都不如她的急切讓人寒心。
季遠道重新拿起雪茄,微微低頭,就著另一頭還在燃著的雪茄咬住。
他平時只有極偶爾才會抽那麼一支,更不會在女士面前抽雪茄,那是不禮貌的。但此刻面對這個令他心煩意亂的女子——
他抽了一口,煙圈吐完,想要放下的雪茄點了一下,又抬了起來。
抽了第二口。
他有很多種解決方案:他可以暫時妥協安撫她,“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合約,我們可以改”;也可以拖一拖,告訴她“年底太忙,沒時間搞這種小事,等春天再說”;再退一步,他可以直接拒絕,他們兩人有合同,婚姻也合法有效,一旦他拒絕,杭左要想離婚其實沒那麼容易;他還可以施壓……
他有那麼多種解決方案,一一從腦子裡閃過,卻想不出最好的方案。
因為最佳方案是,她收回那句話。
…
杭左等了半天,見他只顧抽雪茄卻不搭理她,心裡莫名有點兒躁動和焦急,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而且,他抽雪茄都抽得那麼漂亮!
雪茄是粗杆的,斜斜叼在他嘴裡時,給人一種老牌英倫紳士的感覺,優雅、矜貴。
幾乎看不到他用力,他好像只是很隨意地把雪茄叼在了嘴裡,雪茄拿開後,他便吐出了煙圈,煙圈從空中升起時是一個圈兒,然後才緩緩彌散在空中,一看就知道他很會抽雪茄。
他是那種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的人,連雪茄都抽得很有技術水準。
杭左不由想,他大概也可以很好的經營婚姻,只是不願意和她而已。也許郝嘉冰說得沒錯,他早就想離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然她怎麼會氣憤到想離婚呢?實際上兩人根本沒有大吵,也沒有什麼大的矛盾。
即便是這種時候,即便是她先提出來,他仍有著遊刃有餘的冷淡和高傲,雪茄抽得那麼漂亮,更加顯得她的問題不值一提。
而她,站在房門口,像一個幼稚的下屬,也像一個不懂事的學生,在等著他的決定。
杭左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再次問了一遍:“我們什麼時候去辦理一下手續?”
她問時,他剛好要抽第三口。
聞言,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最終沒將雪茄送到嘴裡,而是直接摁進了雪茄託裡,忽明忽暗的紅色亮點就這樣被他粗|暴地摁滅了。
一般人雪茄抽到一半不想抽時,要麼自然放置,要麼剪掉頭子下次繼續抽,像他這樣摁滅的實在少見。
但他這動作並不讓人覺得他如何粗|暴,他身上那種恰到好處的禁慾氣質和這略顯粗|魯的動作反而給人以一種沉靜的力量感。
杭左卻是心頭一跳,季遠道的這個很有力的按壓動作多少有些違和了。
危險、反常。
這是她此刻對季遠道的感受,但季遠道向來冷靜和理智,即便生氣,也不至於令她有這種感覺。
杭左不由忐忑起來,緊張地盯著他看了過去。
季遠道也朝她望過來,如墨瞳孔中透著英銳清冷,一眼能看穿人的靈魂似的。
他沉靜的嗓音如萬年寒冰,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像一捧冰雪碾碎,帶著力度:“等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