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戰
再回到百草園時,已是日上三竿。如卿一路都在琢磨著要如何才能贏了那草包,好幾次都險些栽了跟頭。
才一推開園子門口的木柵欄,青珩便張著藕節似的小胖胳膊朝如卿撲了過來。如卿被他撲的一個趔趄,站立不穩險些跌倒,於是好氣又好笑的伸手颳了刮他的鼻子,假嗔道:“這是哪裡來的冒失鬼。”
青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咧著小嘴樂道:“姐姐快來瞧,有好多好東西。”
如卿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被青珩拖著進了葉雲溪的屋子。
方一進門如卿便被一片耀眼的金光閃得睜不開眼睛。待仔細一瞧,才看清原來是一盒鎏金的點翠頭飾,鋪墊了紅絲絨的檀木盒襯著貴氣的金和通透的翠,瞧起來華麗異常。在這盒名貴的首飾旁邊,還擺著兩匹上好的料子,一匹是緗色的翠毛錦,一匹是海棠色的鴛鴦綺。另外還有一隻紅木託盤,其中整整齊齊的擺著好些銀錠。
若是換作從前,這些布料和首飾擺在面前如卿恐怕連瞧也懶得去瞧上一眼。但今時今日畢竟不同,這麼多貴重的物件從天而降,著實是讓人無法淡定。
如卿抬起眼簾頗為疑惑的望著葉雲溪和蘇婆婆,忽然想起那日來請葉雲溪的小丫頭曾經說過,若是煜王殿下高興,定會重重有賞。唔,想來這些布料和首飾定是簡煜派人送來的。如卿憶起那日在裕菲壽宴上,葉雲溪低頭撫琴時飄然出塵的模樣,心下暗忖大抵她昨晚的彈奏亦是精妙絕倫,所以簡煜才會一大早的便命人送了賞賜來。
又定定的瞧了一會兒那金燦燦的發飾和布匹,如卿心下忽然覺得這打賞的方法,委實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按照常理來說,打賞筵席上獻藝的琴姬和舞姬,只需賞賜銀兩便已經足夠。可此番簡煜不但賞了許多銀子,還賞了貴重的布匹和首飾。而且這兩匹布料,還都是與葉雲溪十分相稱的素雅顏色。
想到這裡她不敢再多想下去,忙搖了搖腦袋,將思緒拉回到眼前,卻見蘇婆婆和葉雲溪也都是默默無言,似乎並不怎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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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如卿出師以來,一共只真刀真槍的與人打過兩架。不巧的是這兩仗都是與簡澤打的;不幸的是她一次都沒有贏過他。簡澤說如卿還不能打贏他,是因為她還未發現其中的契機。但他所說的契機到底是什麼,如卿委實是一頭霧水,琢磨不透。於是她只能將自己關在房裡埋頭苦思,希望能盡早悟破。
從前華如卿愛舞劍,演得都是獨角戲,沒有對手,只有觀眾。所以那時她翻劍譜總是愛去瞧那些花哨好看的招式。自從與簡澤交了兩回手,她才頓覺自己會的大都是些華而不實的功夫,光是瞧著好看,威懾力卻不強。於是一面琢磨,一面嘗試著將那些多餘的花哨招式省去,只留下簡潔實用的部分。
待到這日用晚飯時,蘇婆婆和葉雲溪推開如卿的房門,發現滿桌滿床都鋪滿了劍譜和圖式,險些以為她是走火入魔了。
這天夜裡如卿房中的燭火一直亮到了天明。為了能多背幾招步式和劍法,她幾乎將劍譜翻成了碎片。畢竟上一回險些就能贏了簡澤,她覺得這一回自己若能做足了準備,勝算篤定會大出許多。
如此埋頭冥思苦想了一整夜,如卿自覺長進不少。於是第二日又與簡澤約在議事堂一決勝負。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遙遠的天際飄著緋紅色的晚霞。夕陽柔和的光影透過議事堂外倒垂的楊柳,絲絲縷縷的傾灑在簡澤墨色的衣袂上。
他容色淡淡的立在如卿的對面,眼神十分的飄渺,也不知是在看如卿,還是在看如卿身後的雲霞。
如卿歪著腦袋瞧了他一會兒,端起一副大義凜然的架勢道:“今日我定能贏你了。”
簡澤不急不徐的“哦?”了一聲,眉眼間露出玩味的笑意來。他負手退到七根石柱的正中,朝如卿點了點頭,溫聲道:“來吧。”
如卿深吸了一口氣,一出手便毫不留情的直擊他的要害。以往婉轉飄逸的劍花和閃弧都通通略去,只剩下勢大力沉的劈砍挑刺。
簡澤見狀微微蹙起了眉頭,閃避的速度也慢了半拍,似乎是對她的劍術在一夜之間發生的變化有些不大適應。
如卿見新的戰術果然有了效果,心下不禁一喜,盤算著若是能找到合適的時機,將昨夜鑽研劍譜得出的新招數都使出來,那便十有八|九可以贏他了。
打鐵要趁熱,如卿眼見著局勢略微對自己有利些了,忙將腳下的步子踏得更加迅速,劍鋒的走向也變換得更加頻繁起來。簡澤一面靈活的躲閃著她掀波逐浪的攻擊,一面微微蹙眉,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待到如卿終於看準了時機準備使出殺招,他卻忽然搖了搖頭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