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被他笑得有些心慌,但還是鎮定下來使盡全力的來了一記當頭劈刺。簡澤仍是搖頭輕笑著,一斜身子靈活的閃開了。如卿見狀連忙圈轉長劍,攔腰橫削下去,卻不料又被他縱身一躍,從劍身上方飛身避過。
如卿見著自己好不容易才琢磨出來的招數竟被他這般輕松的避過,心下不由得氣急起來,眼見他縱身躍過劍鋒,正背對著自己,如卿當即反撩長劍,疾攻他的後心。
人的背後不長眼睛,是以這一招乃是偷襲,是被眾多習劍者所鄙薄的招數。如卿覺得自己一定是急昏了頭,怒火攻心之下才會使出這樣一招。但好在她及時幡悟,這一劍只刺出一半,便急停在了半空中。
這半刺出去的一劍讓她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僵硬的杵在原地。
“罷了,你贏了。”如卿將劍勢收回,咬著嘴唇悻悻道。雖然心有不甘,但她亦十分明瞭自己情急之下使出這一招時其實已經是輸了;況且便是此時不認輸,按這個勢頭再比下去,也沒有了勝算。因為不管自己使出什麼招式,簡澤都好像事先便知道一般,總能輕輕巧巧的就躲閃開去。
這草包如何能將自己的所思所想都瞭然於心?這讓如卿分外疑惑不解。但憶起他方才忽然搖頭輕笑的模樣,她方才恍然明白,興許他是在那時便看破了自己的套路。
“小光一夜之間又進步許多,果然是不簡單。”簡澤姿態閑雅的翩然轉身過來,眯了一對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會兒,又頗有些惋惜的扼腕道:“只可惜你還是未能悟透其中契機。”
如卿鼓著臉吐了口氣,有些赧然的盯著地面,有那麼一瞬竟然覺得簡澤好像一位循循善誘的良師,而自己則是個不合格的學生。
“我才不信有什麼契機。”如卿頗是懊惱,不服氣道:“只是你的反應比常人要快些罷了。”
簡澤好氣又好笑的望了她一會兒,輕嘆了口氣道:“明明挺機靈一個丫頭,可惜鑽進牛角尖裡了。”
如卿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誰知他卻不以為意,只悠悠道:“不急,慢慢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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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來時不時的與簡澤打一架,使得如卿的劍術日益精進。剛開始時簡澤幾乎不用挪動便可以避過如卿的攻擊,到了後來竟也漸漸需要持劍抗衡了。只是簡澤持劍時從不出鞘,所有的動作亦都是點到即止。如卿覺得他這般的舉止,恰恰就好象他這個人一樣,從不鋒芒畢露。
可是如卿又覺得不論自己怎麼長進,似乎離打贏他總是還差那麼一丁點兒的距離。每一回與他比試,如卿都會覺得只欠一點兒火候,只要再努力加把勁兒就能贏了。可是到了下一回,明明加了一把勁兒,卻又還是隻差那麼一丁點兒。
終於有這麼一日,如卿又以分毫之差再次落敗,於是心中按捺不住的燃起一把邪火,忍無可忍的氣惱道:“敢問世子殿下,您莫不是故意在逗我玩兒吧?”
簡澤挑眉望著如卿氣呼呼的模樣,似乎覺得十分有趣,微微彎了眼角笑道:“難得見著一把好劍,卻還未開刃,於是忍不住想要磨一磨。”
如卿反應了半晌,方才明白過來他是在暗指自己,於是哭笑不得道:“難不成您這是在磨我呢?”
草包一臉認真的點頭:“不錯,就是在磨你。”
如卿悲憤的望著他,胸悶又氣短,心中油然升起一種中了圈套的憋屈感。她這廂裡心急火燎的想早日帶著葉雲溪和蘇婆婆離開這裡,可簡澤的真實意圖卻是藉著這個理由磨煉自己的劍術。如卿著實想不明白簡澤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語塞了半晌才氣惱道:“我沒有這許多閑工夫與你消磨時間,你便使出全部看家本領來與我比試一回。”
此時如卿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趕緊贏了他。
簡澤唇邊噙了絲笑,並未理睬如卿的暴躁,只是望著她淡淡應道:“心不靜,則無所成。”
他此言一出,登時讓如卿原地怔住,瞠了眸子訝然的望著他。
心不靜,則無所成。這句話是初上露華山習劍時師父曾經對如卿說過的話,那時如卿少年心性,急切又浮躁。師父見她靜不下心去揣摩鑽研劍術,才用這句話告誡如卿要平心靜氣。此時這句話從簡澤的口中說出來,竟讓如卿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彷彿這裡站著的不是自己與簡澤,而是六歲時的小韞光與鶴發銀須的千語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