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
如卿當然沒有忘記百草園的竹林地下還有一條秘道。若是簡澤執意不肯放人,她們大可以從那條秘道中悄無聲息,不帶一片雲彩的溜走。
可那樣的行事方法並不是華如卿的風格。從小爹便時常教導如卿做事情要誠實守信,光明磊落。直到今日她仍然不敢忘記。所以即使是對待簡澤這個草包,如卿也還是選擇遵守與他之間的君子協議,在世子府中釀酒釀到比劍贏他的那一日。
她相信這一天不會讓自己等太久。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如卿更加忙碌,除了忙著釀酒,還要花心思籌劃攢錢的事宜,除了籌劃攢錢的事宜,還要設法擠出時間來練習劍法。
此時她才開始後悔從前在露華山上淨顧著翻劍譜了。腦袋裡雜七雜八的花式倒是不少,真正能用來一招制敵出奇制勝的招數卻委實是不多。為此她冥思苦想了好幾日,卻也不得解決的辦法。
這一日,天氣晴好,蚊子稀少。如卿正持了素致在棗樹下比劃,遠遠的望見有兩個穿著粉色羅裙的小丫頭婷婷嫋嫋的朝著百草園行來。
如卿心下沉了一沉,想著定是裕菲公主的人又來找麻煩了,於是悵然的嘆了口氣,上前兩步立在園子門口等著她們。誰知那兩個小丫頭徐徐走上前來,還未開口說話,竟然先朝著她屈膝行禮拜了一拜。這一拜委實是讓如卿受寵若驚,傻愣愣的杵在原地,語無倫次道:“兩位姑娘,是有……什麼貴幹麼?”
那兩個小丫頭對望了一眼,都抿嘴笑起來。笑罷又說:“敢問這位姑娘,葉雲溪姑娘是住在這園子裡的麼?”
如卿聽到她們竟然是來尋葉雲溪的,心下頗有些訝然,不過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道:“兩位姑娘來的沒錯,她便是在這裡住著的。”
前面一位杏眼瓜子臉的姑娘彎起眼睛笑道:“這位姐姐可能替我們喚雲溪姑娘出來麼?”
如卿愣愣的哦了一聲,剛打算轉身進屋喚葉雲溪,一回頭卻見她正巧抱著霽顏從屋裡走了出來。
“雲溪姐姐,這裡有兩位姑娘尋你。”如卿朝葉雲溪招了招手,猶豫的喚道。
葉雲溪聽見有人專門來百草園尋她,面上也露出疑惑又茫然的神色。她將霽顏遞給如卿抱著,快步走上前去微微屈膝頷首道:“敢問兩位姑娘有何見教?”
那瓜子臉的姑娘見葉雲溪向她行禮,連忙也屈膝回了禮,笑道:“咱們是錦華府上當差的,小的名叫秋月。今晚錦華府上宴請貴賓,煜王殿下差遣咱們來請雲溪姑娘去彈奏一曲呢。”
待如卿聽明白了她們的來意,不覺已經冒出了一身冷汗。想必是在裕菲的壽宴上,葉雲溪精湛的琴技引起了簡煜的注意,所以今日竟專門差人上門來請葉雲溪去他府上彈奏。
如卿在心裡仰天長嘆一聲。她們的身份本就不尋常,應該是要低調行事,默默無聞,離這些人物越遠越好的。可誰知到頭來卻總是避之不及,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是要發生。
葉雲溪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憂慮,憂慮過後又微微蹙眉好像在思索著什麼。過了半晌,她抬起頭來莞爾一笑,柔聲道:“勞煩二位姑娘為雲溪帶路罷。”
如卿心下頗為擔憂,上前一步輕輕拉住了葉雲溪的胳膊,對那兩個粉衫丫頭懇切道:“兩位姑娘,不若也讓我一道去罷,也好和姐姐有個照應。”
兩個丫頭對望了一眼,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叫做秋月的丫頭為難道:“大皇子殿下只差我們來請雲溪姑娘一人,恐怕不能……”她身旁的另一個丫頭抿嘴笑道:“這位姐姐莫要擔心,殿下只是請雲溪姑娘去彈首曲子,若是能得殿下喜歡,還會重重有賞呢。”
如卿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見葉雲溪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隨後葉雲溪意味深長的望瞭如卿一眼,提步跟在這兩個粉衣丫頭的背後款款行遠了。
霽顏在如卿懷裡張著圓溜溜的黑眼睛望著葉雲溪的背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揮動了一番,見著娘親並不理睬她,於是“哇”得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一個下午過得極為漫長。
如卿和蘇婆婆望眼欲穿的一直等到天黑,才終於瞧見四個小廝抬著一頂寶藍色的軟轎停在了百草園外。一個單薄孱弱的身影掀簾下轎,沿著夜色籠罩的青石小路快步朝著她們走來。一見著葉雲溪安然無恙的從錦華府全身而退,如卿和蘇婆婆都長舒了一口氣,心裡懸著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
“他們可有難為姐姐?”如卿提了盞紙燈籠迎上前去,關切的問道。
葉雲溪微微搖頭,輕聲道:“只是彈兩只曲子,莫要擔心。”
蘇婆婆聞言眉間鬆了一鬆,點頭道:“那是最好。”
如卿頗有些僥幸的舒了口氣,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奇道:“我從前竟然從不知姐姐琴技如此了得。”
葉雲溪聞言默了一默,輕描淡寫道:“也沒什麼。從前還在江寧府時,閑來無事便喜歡琢磨琢磨,時間久了,熟能生巧罷了。”
江寧是葉雲溪的故鄉,距離太澤百裡之遙。如卿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一幅少女深閨寂寞,撫琴聊以解悶的畫面,於是十分理解的點了點頭。
葉雲溪垂著頭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柳眉微顰,欲言又止的望著如卿和蘇婆婆。
“方才在錦華府中,我隱約聽見席間群臣在商議,說要……”葉雲溪咬著嘴唇,憤然道:“要清剿太澤城裡剩餘的華家勢力。”
“什麼……?!”如卿和蘇婆婆對望一眼,心頭不由自主的一沉。想來是前些時候那翟讓死的蹊蹺,城中近日還在盛傳華家軍要奪城的訊息,引起了大皇子和他那些心腹大臣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