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必要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去做。”簡澤轉過身去眺望著窗外的一汪湖水,徐徐道:“然而有必要去做的事情,又未必有必要解釋。”
如卿早知道簡澤最擅長用高深莫測的回答把發問者的思路攪渾,他這本領如卿那日在桃花林中便已經領教過一回。是以此時如卿對簡澤的神秘兮兮和拐彎抹角頗為不滿,氣勢洶洶的反駁道:“你一句不解釋說的輕巧,卻害得人家想破了頭。”
簡澤沉默了半晌,輕描淡寫道:“雪貴妃原本的那壺酒被人做了手腳。我可不想連頓飯也吃不安穩。”
如卿抖的一怔,立時想到了送酒時於嬤嬤神秘的舉動,筵席上裕菲發怒的神情和柏蘭瑟瑟發抖的模樣,馬上便明白了八|九分。這根本就是裕菲的圈套。她命自己釀酒,隨後卻差人暗地裡在雪貴妃的酒中下毒。以這雪貴妃的地位和盛寵的程度,若是當時那探毒的銀針變黑了,自己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用。
如卿覺得後背心一陣發涼,暗暗僥幸自己不知不覺的躲過了一劫。這公主當真不是盞省油的燈。僅僅一頓飯的功夫便使出了三招連環計,而且一計更比一計狠。而簡澤雖然嘴上說不想連頓飯也吃不安穩,實際上卻是救了自己與葉雲溪一命。
人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卻並沒有說明湧泉之恩應當如何相報。於是如卿盤著腿向前蹭了蹭,坐得離簡澤更近了一些,搓著衣角靦腆道:“以前我以為你和裕菲公主是一夥兒的,我錯怪你了。”
簡澤唇邊噙了一絲笑,柔和的望著如卿,卻沒有接話。
而接下來如卿說出來的這句話,就連她自己聽了都嚇了一大跳。
如卿說:“你喜歡裕菲公主麼?”
簡澤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隨即笑出聲來。如卿被他笑得頗有些發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樂了好一會兒,簡澤方才斂起滿臉的笑意,換上了一副莊重肅穆的神情,緩緩搖頭,一字一頓道:“不喜歡。”
“可是……可是他們都說那公主是你未來的妃子。”如卿舔了舔嘴唇,追問道。
簡澤頭也未抬,神色平淡道:“旁人的閑言碎語何必聽信。”
聽見他如此作答,如卿心中竟然幸災樂禍的一喜,頓覺無比舒暢,無比滿意。正暗自偷樂,一抬頭卻發現簡澤正微眯了眸子睨視著自己,眉眼之間盡是難言的意味。
如卿正被簡澤望得神思恍惚,忽聽門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一個清秀的小丫頭提了只籃子推門進來,擺上了一碗燕窩粥和兩碟清淡的素菜,乖巧的行了個禮便匆匆退了出去。
一聞到食物的香氣,如卿才想起自己有好幾天粒米未進了。此時她感到無比饑餓,於是十分自覺的挪動到桌子旁邊坐了下來。
簡澤慢條斯理的倒了杯涼茶在如卿對面坐定,將還冒著熱氣兒的燕窩粥推到她面前,問道:“可覺得餓了?”
如卿用力的點了點頭,咕咚一聲嚥了一口口水。
簡澤搖頭笑道:“喝起酒來倒是爽利痛快,誰知酒量卻淺得鬼斧神工,竟醉了這許多天。”
如卿鼓著臉不悅道:“才不要你管。”
簡澤聳了聳肩,悵然嘆道:“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醉酒的樣子,比清醒時有趣多了。”
如卿聽到這句話,驀地想起了自己先前那個旖旎的夢境,還有夢中人幾乎一模一樣的對白,於是一口粥嗆在嗓子眼兒裡,面紅耳赤的咳個沒完。
待她將面前的食物消滅幹淨,已經是日上三竿。如卿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滿足的舔了舔嘴唇。
簡澤行雲流水的披上一件黑黢黢的外袍,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小光陪我走一趟吧。”
如卿連忙搖頭道:“不能陪你了,我得回百草園去,還不知我那姐姐現在怎麼樣了。還有蘇婆婆,她一定也急壞了。”
簡澤略一沉吟,答道:“她們自有人妥善照料,你不必憂心。”語罷,兀自扔了一套書僮的衣裳給如卿,不容分說道:“換上。”
如卿捧著那身男子的衣裳,疑惑道:“這是要去哪兒?”
“去解決一個人。”簡澤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倦意,卻沒有一絲猶豫。